彼时,周如水也透着铜镜看向身后的公子峥。室中四周已被紫红厚布遮挡严实,满室红帐翻飞,公子峥衣冠楚楚的身形在重重帷幔中时隐时现,看不清端倪,却也算肃杀风骚。
“《品德经》里讲,‘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世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夫唯不争,故无尤。”
圆脸女婢只觉心底打了个突,心中不觉就涌上了一股酸涩来。她半晌才找转意神,忙是连连应是,回身便退了出去。
“那还需甚?”公子峥眉头一蹙,倒不晓要翻开中周宝库另有旁的说法。
稍顷,她笑了,妙目流波,美得动听心魄。好笑着笑着,她的笑容却僵住了,她惊诧地望着本身落在腹上的拳头,耳边沉闷的重击声更叫她瞪大了双眼,她恍忽地再次垂下脸,眸光快速变得暗淡,小脸垂垂变得惨白。未几时,晶莹的泪水无声的滴落在她乌黑的衣衿上,晕出了朵朵残花。
晚些时候,公子峥来内院时,便见周如水一变态态,正悄悄坐在铜镜前缓缓画眉。那黛眉衡远,非常都雅。
圆脸女婢被她的问话怔得一呆,完整下认识地点头答道:“冷,冷……”
“母后,孩儿为何名唤如水?”
闻言,公子峥仓猝撩开帷幔上前一步,抬眼,便见周如水双目赤红地瞪着他,眸中满是恨色。如此,他也知大事不好,只怕周如水已晓得了胎死腹中之事了。
她从未争过甚么!她这平生,从未曾争过甚么!除了他,刘峥!可她争来的,倒是如许的国破家亡!无情无义!
“需甚?重新到尾,我周天骄做的都是亏蚀的买卖。我用我周家的凤阕向你换自个腹中的孩儿,刘峥你说?这有多好笑?”周如水没有答他,她手一挥,将石黛扔在铜镜前,扭过身来,咬牙道:“可即便如此,即便我让步到如此境地!你却还要欺吾!”
闻声她的声音,周如水怔了怔,她抿着嘴缓缓转过脸去,长睫在火红的暮色中微微颤抖着,面上泪痕犹在,眸中更有阴暗的暮气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毒。
周如水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地夺眶而出,眼眶瞬息间便已是猩红如血了。当初有多眷恋倾慕,现在便有多恨!多悔!却,覆水难收……
可周如水本就是一国帝姬,皇家的贵气始终还是透在骨子里的。她又本就有着一笑倾城的美,亡国后,她虽早已忘了笑是甚么滋味了,但现在她再笑,哪怕只是皮笑肉不笑的,却还是能美得动听心魄又平白的叫民气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