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明随掉队门,见到疯婆子指着月华叫唤,非常不满,蹙了眉头,冷声道:“还不将她叉出去!一个疯婆子!”

胡吃海喝,享用了丰厚的宴席,王夫人对劲得很,心头又妒嫉得很。她嫁予穷秀才时,可没有如此丰厚的婚宴。她翘起干枯的手爪摆了个兰花指外型剔牙,指甲自牙缝挑出一块肉丝来,屈指一弹,正巧落在本桌的鱼丸汤里。同桌妇孺皆停了筷子,她浑然不觉。

逾明不耐,衣袖一震,将她震开,也不看她,淡然道:“你认错人了!再有冲犯,必不轻饶!”拔腿便去追前头的月华。

几位架住王夫人的妇人,心中嘲笑她“老牛想吃嫩草”,嘴里却劝道:“走罢走罢。人家是第一回到村里来,那里会是你认得的人。”

月华微窘。逾明畅怀大笑。

月华摘了两朵荷花,甫一进门,便听到刺耳的“鸹叫”,说的恰是她讨厌的话。她斜睨一眼,也不断脚,路过厅堂时,袖袍悄悄一拂。王夫人张口再喊,还未出声,两颗摇摇欲坠的门牙便哐当掉落在碗里,滴溜溜直打转。

流水宴席整整摆了三日。

她以手锤门,无人回声。趴在门上嚎叫几声,也无人理她。自发败兴,又不甘退走,她便干脆坐在门口,不信他们不开门!

尘寰的闲事虽办完, 天宫也无紧急事, 他们便也不焦急归去。留下吃个喜酒, 赏赏南湖的风景, 落拓几日也好。

“三界姻缘,本为天道所注,历届月老不过代为打理。情打动天,方能酌情增减。即便我是月老,也不能随便……”月华当真道。

他的话语仿若号令,同桌的几位妇人不由自主地照办。她们仓促架起王夫人,代她拿起拐杖,捡起门牙,向门口撤退。

王夫人此来,也并非为了道贺,而是为了瞧瞧新娘子,与新娘子的“亲戚”。偏生她来得晚,新郎新娘早露了面,已然联袂拜别。新娘的“亲戚”也适值联袂出了门。

第三日,同村的村民稀稀落落来了一些,来的多数是妇孺,男人们怕感染倒霉大多都不敢来。族长也没来,他那嫁到邻村的长姐听闻此事,却拄着拐杖赶返来了。

路过逾明身边时,王夫人俄然发了疯,一把扯住逾明的袖子,浑浊的老眼闪动着不着名的光芒,颤声道:“喻郎,但是你……返来了?”漏风的门牙使她口齿不清,她也混不在乎。

喜宴当日, 两位新人皆无长辈,喜婆不敢登门,族长也不肯主持婚礼。月华与逾明便以渺渺的母家亲人坐了主位,为一对新人送予祝贺。

月华执笔的手一松, 风月笔趁机逃脱,躲到逾明身后,稚嫩的童声起哄道:“天定良缘!亲上喽!亲上喽!”

王夫人老迈,力量天然抵不住几位年青妇人,生生被架出了门。

那人清楚就是当年的教书先生,也是她的喻郎!若非喻郎订婚后不告而别,当年她也不会被全村嘲笑,仓促嫁于邻村阿谁酸秀才。酸秀才空有秀才之名,家贫庸碌,那里及得上喻郎半分。

王夫人惊了一跳,指着月华,漏风的嘴巴大呼:“妖孽……妖孽不要走!她使…妖术。”

红光一闪, 金字见效。吴大的名字旁, 多了一个渺渺。

第一日,村里人没有来吃席的,渺渺虽不在乎,吴大却出去了一趟。不过一个时候,他便带回很多乞儿来吃席,说是积德积善。乞儿们可贵见到如此丰厚的大餐,个个撑得肚皮圆滚,门内声声道“恭喜”,出了门打着饱嗝,逢人便道“好吃”“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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