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容，模糊有几分熟谙的感受，仿佛在那里见过。月华脑中两个琐细片段一闪而过，是谁背水而立萧洒一笑，是谁念念不忘“萧洒如风，谨言慎行”……
紫衣女子小美疲劳在地，目光哀伤：“文渊……我晓得你刻苦了。可若再拿不回元丹，我也会死。”
他来回踱了几步，转头续道：“朕被叛党夺了皇位，又被大将军叛变！不过因为一个女人，大将军几乎杀了朕，还将旁人扶上皇位！朕被当作阶下囚游街示众，被蝼蚁小民用各种东西砸得头破血流，被人放狗咬，被鞭挞，被烙印，被砍头……朕不得不装疯卖傻，忍辱偷生，借着你的元丹撑着一口气。现在，朕不要甚么欢愉！只想复仇！夺回本属于朕的统统。小美，你教教朕，如何修炼，如何做个妖精好不好？”最后一句，非常和顺小意。
月华也是悄悄称奇，按理，妖精失了元丹，没了承载妖力的容器，撑不了多久便要现本相。妖力寒微的，乃至有性命之忧。为何紫衣女子反而功力大增？
紫衣女子默了好久，颤声道：“是别的妖将元丹……暂借予我。我方能来救你。我……只是个法力寒微的小妖。当年，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段情…恩典。现在，因为借元丹，我又欠下了别的恩典。借丹时我答允他，此番事毕，不再分开大青山半步。”言语间她已垂了眸子，流下两行清泪。
紫衣女子自怀中取出一件树叶编织的衣裳，将它变作常服，施法为他换上。
细弱丫环奉侍“前朝君王”享用了一盆馊水，一把将他丢开，甩了食盆，拍拍双掌灰尘，叉腰啐道：“你这断手断脚、剜眼割舌的老妖物，怎的就是不死！你死了，四海同贺，天下承平！老娘也不必再服侍你！饿不死、冻不死的老狗，昏庸无能的昏君，杀妻害子的禽兽，你活着也是华侈食水！大将军美意留你一命，原是指着你悔过，恰好你这厮装疯卖傻，不知改过……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接连在他胸口补上几脚，兀自不解恨，口中怒骂不断。
逾明将唇靠近她耳边，还未言语，先对着她的耳洞悄悄一吹，惊得她满身颤栗。
月华一惊之下，竟忘了推开逾明，还是被他锁在怀中。
“那你便助朕一臂之力，可好？朕拿回帝位，你便是朕独一的帝后！我们长生永久结为伉俪，共同执掌江山，可好？”
那人仿若获得重生，精美如白瓷的小脸，小巧的五官，清秀温和的面庞……当年阴柔的仙颜得以重现。
月华早已按捺不住，几番挣扎斗法，皆被逾明轻描淡写一一化解。他将她一把圈住，摇点头，目光表示她再看。
地上的“怪物”身子蜷成一团，举起残臂护住头脸。嘴中含糊不清地“呜呜”怪叫，间歇异化着痛苦的嘶吼。一时不察，脾胃被踢中，“哇”的吐了一地。
紫衣美人儿也不嫌脏污，快步疾行至那人身侧，施了净身术将他洁净一番，又将他上半身扶起倚着本身，利落为他束了发。
耗损过量，她妖力不继，身子摇摇欲坠。长发一寸一寸变得灰白，面上生出很多皱纹，秋水剪瞳隐有干枯之相，粉色水嫩的唇也变得暗淡，纤纤玉指变作干枯的树藤状。
一道黑风裹着灰雾打着旋儿落在天井里。风静雾散，一名紫衣美人儿俏生生立在那边，秋水为眸，冰肌玉骨。乍一眼望去，好个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