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飞含笑,轻道:“原想吾二人共身,她中有我,我中有她,万世皆不相离。孰料其......”步飞稍顿,侧目瞥见苍文面上讪讪,这便接道:“苍文兄为其情之独钟。”
苍文见步飞目不转睛,定定凝睇,心下一紧,应道:“步飞兄欣然捐躯,若苍文可尽朋友之谊,必不推却。”言罢,苍文轻叹,支吾不言。
尔是闻言。娇媚一笑,脖颈微抬,虎将后脑磕碰于树干之上,步飞吃痛。疾声呼救。
尔是鼻酸,心内悲怆难胜,右臂一收,倾身向前,埋于苍文胸怀,一咽三叹。苍文不忍,手臂微收,环了尔是于内,思忖半刻,手臂终是落于其背,缓缓轻拍,柔声安抚。
苍文齿唇微张,呆立半晌,见尔是脑前面庞,愁苦衰弱,其形如槁,不是步飞倒是何人?
尔是心镜还是透明,候了半晌,轻道:“何不自吾百汇往风府,细细打量?扒开云雾,方见眉目。”
那怪物半晌不语,右臂环树,左臂虽是短细,却仍吃紧抓拂乱发,以此遮面。
苍文下山,转眼已稀有月。其先下东南探看藻圭王爷,一老一少,高谈把酒,尽忘年之欢。于藻圭镇担搁约莫月余,苍文终是拜别,一起信马由缰,北上而行。
步飞低眉,笑意弥深,其声尤悲:”唯不欲见其疚尔。“
“岂止于此。自青要山至此地,途中吾多次策划,亦是三番危其性命。”步飞朗声笑道:“若非如此,以其心志,怎会不知吾故意相让,待吾灭亡,其怎自恕?”
不过半刻,苍文已见不远处数子团团环抱一物,嬉闹不止。苍文稍上前,方见此中确是一怪:乱发披垂,难见其面;衣衫褴褛,几不蔽体;可怖之处在于其肢——唯身子右边平常,左边一臂一腿皆如婴孩,短小力弱,同那躯干实难适宜。
苍文一言已出,又静待一刻,见那怪物还是不语,不由讪讪,稍一抱拳,朗声道:“既是如此,苍文拜别。”言罢,已是回身,然行了不过三五步,闻身后之人抽泣之声模糊,苍文立足,又再细辨,似闻一声,甚是熟谙:“苍......苍文兄!”
苍文大步上前,轻扯了那人胳臂,两相直面,又再抬手,拂其乱发,收归耳后,四目相对,皆是无言。
“苍文兄,救......救吾!”
苍文本就拙舌,见尔是落拓凄苦若斯。早忘杯水殿之怨,支吾半晌。方道:“你与我有恩,步飞同吾有义,恩德皆不欲失。”
苍文一惊,抬眉见步飞目露凶光,又闻其接道:“苍文兄,可欲相帮?”
“这...是何故?”此番奇特,苍文实难久视,双手急收,紧退两步,阖目问道。
苍文轻叹一声,不欲呼应,轻柔将尔是乱发归理,分了多少小股,一一揩拭。
尔是定定瞧着苍文,陡闻两声,目珠一转,吃紧定睛,见两小物夹风而至,尚不及反应,两碎石分中其印堂、素髎二穴,力道不重,却甚是机巧,尔是轻呼一声,面前一黑,已然失智。
“如此,吾当含笑。”一语未落,步飞陡地阖目,双睑紧皱,苍文不及反应,斯须便见步飞五孔出血,其状惊心。
苍文闻言,面色一变:“莫非你同尔是联手诈我?”
“文......文哥哥。”尔是冷静半晌,终是启唇,轻唤一声,以其残臂稍抵,自感有力,不由嘲道:“可曾想见,愚城门主,目高于顶,现竟沦落此境,唾面自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