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无悯微微点头,阖目轻道:“若无大过,吾便随了他去。”言罢,松弛身心,靠于无忧身上,轻道:“寻尔下落,夙夜匪怠。“
无忧一怔,后退不及,亦是单手重举,欲阻了弄无悯掌去。怎料弄无悯手掌顿停半晌,叹道:“不过数日未见,吾这知日宫主就变了龌浊小人?”一言未落,二指前伸,缓取了无忧头上龙簪,置于另一掌心,细观把玩不止。
“此时悔怒,倒不如初时细细扫尾,莫留了把柄。”弄无悯怎会不查无忧神采,不由轻笑。
玉唾本就感念知日宫安定盖海之乱,现在有幸得见知日宫主真容,心下荡漾,未及多想,已是躬身应道:“弄宫主如若不弃,烦劳移驾升平堂阁房。”
无忧讪讪,未敢抬眉;身后花焚俗同玉唾对视一面,花焚俗不由向前踱了两步,正待俯身,耳畔闻弄无悯淡淡缓道:“起家说话。”
弄无悯摇首不止,轻叹口气,已是不欲多言。
“普天之下,唯吾身侧,最是安稳。“
“如果如此,何需施拔舌之刑?”
“阘草灰尘,莫敢劳心。“无忧稍退半步,轻哼一声。
“藏匿真相,乃为‘留’;和盘托出,仅为‘求’。“
“莫非其假借愚城项目,不过欲得金乌丹,聊尽慈父之心?”
无忧见弄无悯高低打量本身再三,其言虽尽,其意无穷。无忧讪讪,心下暗道:吾这番决计奉迎玉唾之心,竟为其一眼看破,莫非其已有所查?一念至此,无忧吞唾,调子陡降,柔道:“宫主体恤,准无忧下山为娘亲建衣冠冢以托哀思,无忧感念。”
数日不见,四目交对。
弄无悯似查无忧神采有变,稍一垂眉,不过斯须,又再定定谛视无忧,启唇却向玉唾缓道:”无悯欲向知日宫走失弟子扣问一二,不知是否便利?“
无忧心下早有所动,此时尤是慨然:“正道之举,匡过之时,自当挺身。”
“闻之难忘。”
弄无悯长叹口气,双肩微颤,面上终是显了倦意,困睫相迫,退至椅边,缓垂身而下,抬眉反道:“其言为吾所禁?”
无忧闻言,已知所料不差:果是其自冢内见娘亲手书方知明组邑下落。念及此处,无忧唇瓣微撅,稍显忿忿。
无忧心下一紧,目珠急转,轻声喃喃:“难怪金乌丹同弄无悲共存肥遗江下,难怪世人皆知弄无悯,无有闻听弄无悲。”
弄无悯稍一点头,转眼再道:“当下情状,扑朔难懂。尔可欲助吾一臂?”
未待无忧言罢,弄无悯已是轻声应和:“吾早知愚城蠢蠢欲动,身侧必有眼目。只是未曾料得,细作乃是弄柯,更是不敢推想,愚城城主,竟是家父。”
“擅离肩山,吾之过矣。”
无忧绝非不识眼色之辈,见状这便抬高眉尖,轻道:“肥遗江下,但是无悲?”
“确有所见。”
“金乌丹为万妖所觊,若告尔知,徒增恐忧。自入知日宫,几番收支险境,吾不容尔身有失。”
弄无悯似是知其有此一问,阖目轻笑,稍待,启睑抬臂,直往无忧头面而去。
无忧难见弄无悯这般黯然,凝睇其面,愁云未散,不雨长阴。
“有何不解,这便道来。”弄无悯不再多言,朗声抬眉。
一言方落,弄无悯又见戚戚之色。
无忧闻声,不由哀然,悚道:“无悲哑口,竟是此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