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声却没有理睬南墙根说闲话的婆姨们,按例咳嗽了一声,扛着大口袋走进玉音家大门,回身来到门边的仓房,解开扎口袋的驼毛绳索...
倒了好久,口袋里的粮食还没有倒完。
云声愣住了脚步,踩碎了院子里的薄冰。
房间里很暗淡,上墙的条桌上供着先人牌位,香炉里的三柱香忽明忽暗...
“勺(傻)娃娃,这是酪干,但是好东西呢!”
玉音娘揭开了棉布门帘,云声低头矮身,进了上房。
狗蛋接过糖果,就扔了一块到嘴里...
“...”
云声终究嗯了一声,从怀里取出一个又脏又旧的绣花荷包,取出一张五角的纸币,递给狗蛋。
狗蛋不想再在压抑的房间里呆,就把其他酪干装进衣兜,跑出院子。
“喝点茶,别噎着...”
玉音爹的烟杆倒是竹子的,烟锅是黄铜,烟嘴是玉石的...
玉音家的大门,按例开着...
抽了一袋烟,云声就收起了烟杆。
“唰...”
一股又酸、又涩、又腥,还带点奶子馊掉的怪味,激烈刺激着狗蛋的味蕾!
玉音娘从大襟罩衣的腋下取脱手帕,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云声身材高大强健,黑着脸一言不发,浑身披收回一种刁悍的压迫感,让狗蛋感到惊骇。
铁盒子是装“上海雪花膏”的,女人把雪花膏抹完了,男人们就用铁盒子装旱烟丝...
“不错,云声厥后每年初二都来拜年叩首,可玉音爹娘都不睬会他,这都十多年了,咋能够俄然谅解云声?”
云声还是没有说话,冷静的看了看荷包,谨慎的贴身装好,又从兜里取出一把黄色的糖果,递给狗蛋。
云声取出了本身的旱烟杆,把铁盒里的烟丝按在烟锅里,用洋火扑灭,“吧嗒吧嗒”的狠抽几口,然后“噗”的一声把燃烧完的烟丝吹出...
云声看了一眼玉音爹,就低头坐着八仙桌左边的椅子上,拿起油果子就大口大口吃着,腮边的咀嚼肌,倔强地一鼓一鼓...
玉音娘又抹起了眼泪,看着云声手里的绣花荷包,不由哽咽:“都十多年了...你还留着玉音做的荷包...”
玉音娘从速捡起狗蛋扔在地上的酪干,拿脱手帕擦着,说道:“十斤奶子才气做一斤酪干,普通人都吃不到,你吃了不但能长高长壮,还能心明眼亮呢!”
房间里,又堕入了压抑的沉默。
“这是桂枝的小娃,名字叫狗蛋,年过完就六岁了,桂枝得了肺结核,在城里看病,狗蛋就跟着我们...”
阳曹村里满盈着清冷的薄雾,孩子们的鞭炮声,不时突破村庄的安好。
“也不必然...这十多年来,云声不但年年初二来给玉音爹妈拜年,每到春种秋收的时候,他还来给玉音家帮手种地打场,每次闷声不响的干完活,饭都不吃一口就走...如许好的半子,外父外母就算是铁石心肠,也该焐热了啊!”
腾起的灰土,在晖映出去的一缕阳光里飞舞。
只见,村里那帮女人还在外婆家的大门边叽叽喳喳。
一个小男孩,躲在玉音娘身后,怯生生的偷看着云声。
“玉音都死了十多年了,云声竟然还年年初二来他家拜年,真是有情有义啊!”
玉音娘拿过一个毛口袋铺在地上,把狗蛋按倒在云声的脚下,教道:“叩首,说姨夫过年好!”
玉音娘把擦洁净的酪干,又塞进了狗蛋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