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百花使提着灯笼,领着许宣穿过树林,到了一个汉白玉石砌筑的宫门前,高阔宫门呈圆形,红黑交嵌,有如太极。不等叩响门环,早有几个男装宫女悄悄开启,引着许宣持续朝里走去。
榻前的墙上挂着一幅美人画。画中女子红衣如火,肌肤胜雪,正倚着雕栏,斜握洞箫,蹙眉凝睇远山。虽只寥寥数笔,绝美风韵呼之跃出。
越往上飞,香气越加浓烈,崖壁上怒放着各种见所未见的奇花,在云雾间若隐若现。到了山顶,面前蓦地一亮,心旷神怡。
有人低叱道:“快杀了那贱人!”顷刻间剑光乱舞,又有三人从西面、东面跃入,急风暴雨似的接连猛攻。
清风徐来,纱帘飞舞,透过门内的云母屏风,模糊可见几团灯火接连燃起。许宣深吸了一口气,掖好“紫龙剑”,渐渐步入阁中。
窗外尖啸四起,又有十几人正极速逼近。许宣大凛,待要拔出怀中的“紫龙”反击,但想到不成透露身份,只得生生忍住,左手抱紧红衣女子,回身朝楼上冲去。
红衣女子顿住梳子,指尖夹起一片花瓣,低声道:“春情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怔忪了半晌,一颗泪珠俄然滴落在指尖,渐渐地在花瓣里洇开。
这时,窗外暴风鼓荡,落英缤纷,几十片花瓣纷扬扑入,有的飘落在香炉里,有的翻卷于榻上。
他的脑海里顿时闪过白素贞与小青的容颜,原觉得这对蛇妖姐妹已是天下无双的绝色,但秉心而论,和面前这画中女子一比,仿佛还略有不如。略一游移,终究还是摇了点头。
白鹤回旋,纷繁冲落而下。到了近处,才发明湖面上悬浮的竟然是冰灯,盏盏如荷花,晶莹剔透。岛上花径通幽,异香扑鼻,两侧密林挂着绿草、鲜花编织的灯笼,闪烁着团团绚光,与远处宫殿的灿烂灯火遥遥相连,极其壮观。
楼上寂然无声。红衣女子轻声笑了起来:“很好,很好。你这般平静英勇,公然当得起‘阴阳圣童’之职。”持续梳理长发,再不说话。
还不等细想,垂幔轰然鼓励,暴风凛冽,颈上寒毛乍起。他苦修了一个多月的“天人交感”,对四周炁流的感到极其活络,念力四扫,起码有七股凌冽的杀气正朝他们冲来!
灯光照在她的脸上,泪光滢然,冷傲如霜雪。许宣一愣,微感不测,她的眉眼和画上的红衣女子虽有些类似,却又仿佛并非一人。模糊感觉仿佛曾在那里见过,一时却又记不起来。
二楼除了这女子,再无别人。看来青帝伤势公然极重,只能在寝宫顶层歇息了。但这女子又是何人?莫非便是卡米所说的那位、迩来新到蓬莱,深受青帝宠任的姬妾?
许宣内心一沉,茶水几乎泼了出来,蓦地抬头一饮而尽,清了清嗓子,淡淡道:“青帝九五之尊,要取我性命,易如反掌,还需求这等下九流的手腕么?”
红衣女子身子一颤,渐渐转过甚来,凝睇着他,道:“这些诗你是从那里听来的?”
这座高悬于云海之上的宫殿,不管是亭台楼榭,还是回廊殿宇,全都看似极其繁复素雅,细心打量,却又到处巧夺天工;更将“借景”二字阐扬到了极致,雪山、冰川、天湖、丛林、花树……融会辉映,浑然天成。走在此中,就像走在连缀不断的画里,每一个角度都美得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