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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冰跌宕,大河滚滚。两岸尽是茫茫雪原,另有那一片片灰夜班驳的丛林。连缀的雪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雪鹫回旋。偶尔见到一大片鹿群,在火线河边低头喝水,听到海东青的叫声,立即惶恐逃散。
许宣呼吸如窒,只觉她温软的身材紧贴着本身,胸脯急剧起伏,滚烫的泪水接连不竭地滑过她的脸颊,滴入他的脖颈。暴风刮舞,她的发丝狼籍地撩着他的耳梢,带给贰心底酸苦交杂的滋味与酥麻如电的颤栗。
许宣胸膺如堵,欣然若失,握住那两根木桨,正欲震断缆绳,逆流而下,忽听空中尖啼阵阵,海东青展翅回旋,接着又见一骑风驰电掣地朝河边奔来。马白如雪,人素如霜,恰是苏里歌。
翌日凌晨,风雪渐止,南边云层里暴露一角碧空。
半夜醒来,雪已经停了。玉轮悬在空中,将四周照得一片敞亮。水波摇摆,船身起伏,全部天下仿佛只剩下了他,以及立在船舷上的那只海东青。他听着风声在船篷的裂缝间激啸,听着海东青凄苦的叫声,俄然悲从心来,感到一阵莫名的不祥惊骇。
海东青在两人头顶欢鸣回旋,振翅落在苏里歌的手心,她深吸了一口气,将那白鹰托到许宣面前,低声道:“罗荒漠的雄库鲁,我把这只海东青送给你。不管你飞很多远,它都能带你找到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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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宣手掌在马颈上悄悄一拍,翻身跃入独木舟中。船身摇摆,一块腌肉“噗”地掉落在他身前。他这才发觉篷舱内竟然堆了很多腌鱼、腌肉,另有一件缝得非常邃密的熊皮大衣,显是出自纥石节女婴之手。心下大为打动,转头挥手称谢。
“许仙?许仙?”她用生硬的大宋官话低声念了几遍,凝睇着他,泪光如波碎,俄然在他唇上深深一吻,跳起家,不顾海东青的尖啼,跃上白马,头也不回地朝北奔驰,远远地大声叫道:“苏里歌这平生都是许仙的老婆。不管他走多远,抬开端,都能在星空里瞥见她的双眼!”
大风鼓励,她的身影早已消逝在白茫茫的六合里,声音却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许宣死里逃生,如释重负,暴风吹舞,浑身凉浸浸的尽是盗汗。转头望去,与苏里歌目光交撞,想到被射杀的村民,想到被活活烧死的阿勒锦,更是悲欣交集。本身归恰是金国死敌,明日又要回大宋去了,自无所谓;但这些村民违背太后懿旨,杀了三百御林军,从今今后,只怕以罗荒漠之大,也无他们立品之地了!
世人绕着村寨骑马奔行,冲天射了数十箭,捶胸啸呼,这才拥着许宣往河边奔去。
世人纵声啸呼,苏里歌再也忍不住,泪珠夺眶涌出,猛地抽了马臀一遍,掉头朝北奔驰。众猎户一边大声啸歌,一边策马追去,雪尘滚滚,很快便消逝在山丘以后。
她策马急冲到岸边,翻身跃下,一个箭步突入船中,不等许宣回过神来,已将他紧紧抱住。
这些人剽悍勇决,对完颜阿勒锦又极其崇拜,众金兵方才火箭齐发,几近烧光了全部村寨,又射杀了阿勒锦与数十村民,他们焉能善罢干休?目睹众金兵掉头追捕苏里歌与许宣,猎户们仓促救削发人后,当即清算马匹、弓箭,一起啸呼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