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东青在船舷上不断地盘桓腾跃,振翅尖叫,仿佛仍非常不安。
“轰轰”连声,水浪冲天狂舞,那数十枝箭矢顿时被撞得抛飞碎断,就连岸上的火势也仿佛刹时高涨了。气波震惊,四周的怪鸟更是惨叫着接连抛飞。
南岸山脚下,那座繁华热烈的“天鹅寨”已经完整消逝了,只剩下数百个被烧成焦炭的塔楼、板屋,残垣断壁,浓烟滚滚。借着火光,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被烧得焦黑的尸身,有的身中数箭;有的刀斧加身,身首分离;有的则被鸟兽扯开肚膛,肠子拖了一地……
那些怪鸟所抓的,竟然是几截被撕扯断裂的残尸!此中一个乃是被劈成一半的人头,左脸已经没了,右脸瞪着眼睛,犹自固结着惶恐悲怒,死不瞑目。
他生性好打抱不平,见此情状,肝火中烧,紧攥的双拳不住地微微颤抖,恨不能当即大开杀戒,将群盗尽数斩灭。
狼雕老祖!贰心中猛地一沉,差点叫出声来。
这疤脸老者鲜明恰是当日在峨眉山上见过的“魔门十祖”之一的安羽臣!又惊又怒,敢情这群凶暴冷血的海盗、这数以百计的狼雕,就是老魔头为祸本地、烧杀劫夺的寇众。但这魔头夙来只在东海反叛,为何本日远行万里,来到这极寒萧瑟的北海?
最惨烈的当属被吊在桅梁上的六七个女子,个个身中数十箭,体无完肤,在众怪鸟不竭地盘旋扑食下,肠子摇摆,血肉恍惚,有些乃至已暴露了森森白骨。
如此周而复始,全速划行,到了第四日午后,河面越来越宽,浮冰渐少,岸边的积雪也越来越薄,暴露些许班驳的黄绿色。南边的山岳形如怪兽,连绵数里。遵循苏里歌舆图所示,间隔“天鹅寨”应当不远了。
许宣精力大振,正想吃点腌鱼,持续前行,海东青俄然呀呀厉叫,在他肩上跳来跳去,极其烦躁。接着又听空中传来几声怪叫,昂首望去,心中猛地一凛。只见几只丑恶的巨鸟抓着几个血淋淋的东西从东边缓慢飞来,定睛一看,更是汗毛直乍。
许宣一凛,此人声音竟是标准的临安官话,莫非这些海盗竟是从大宋来的?不等细想,“嗖嗖”之声高文,众盗争相开弓朝他攒射。他身在半空,无处可躲,情急之下,本能地捏指换诀,一记“水火未济”,挥桨朝前猛扫。
许宣一凛,感觉这乐曲声似在那里听过,昂首望去,只见七个妙龄美女正坐在艉舱的顶楼上,面无神采地操琴吹管。中间坐着一个又瘦又小的老头儿,右手握着握着一柄青幽幽的九尺大斩刀,左手抚摩着一只庞大的碧眼怪鸟,鼻如尖喙,双目凌厉如鹰,正冷冷地望着他,火光辉映下,脸上那道扭曲的疤痕显得格外狰狞可骇。
许宣固然早有所备,目睹此况,胸中仍不免一阵烦恶。但更让他惊诧骇怒的,倒是大河左火线的气象。
众海盗似是没推测他竟有这等本事,几个起落,便已突破众鸟重围,挥桨冲到了十几丈外,一时候喧声四起,惊哗者有之,轰笑者亦有之。
那数以百计的怪鸟不竭地盘旋冲落,或鞭挞一团,争啄撕扯着尸身;或举头阔步,在废墟中寻觅未被烧焦的新奇血肉。幽蓝的凶睛如点点鬼火,在暮色与火光中狼籍闪动。
但是此时无路可走,就算火线真成了火海刀山,也只要硬着头皮冲畴昔了。当下干脆饱餐一顿,倒头躺在船篷里睡了两个时候,养足精力。到了傍晚,才荡舟全速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