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惊叫不断,沿着斜陡的船面缓慢滚落,接二连三地撞在左舷上,翻落海中。有些眼疾手快的,死死扣住舱板的裂缝,有的则一把抓住垂在舷外的绳索,狂呼着回旋摇摆。
话音方落,胡三书喝道:“开炮!”右舷顿时炮火轰鸣,船身剧震,一道道红光激啸着破空飞舞,齐齐撞击在那夭矫高涨的青龙身上,怒爆起重重火浪。
那人翻身急滚,旋即又腾空跃起,踏着艉舱的墙壁朝顶上冲来。许宣一震,忍不住哈哈笑道:“公然是你!”被摇摆的灯光所照,那人青衣鼓励,气度轩昂,鲜明恰是王重阳!
许宣心念疾闪,莫非是他?来不及细辨,船身又被掀得朝右飞起。当下抓起缆绳,将腰身紧紧绑在雕栏上。任凭鲸波剧荡,震得体内翻江倒海,气血翻滚,始终抱紧公主,贴伏在舱板上。
许宣呼吸如堵,也被甩得几欲脱手飞出。暴风怒号,公主尖声大呼,衣裳鼓励,手腕从他右拳中一点点地朝下滑落。他大喝一声,抖擞神力,猛地将公主朝上拽飞起数尺高,拦腰抱住。
就在这时,舵楼上又爆起一片惊哗,鲸涛狂喷,青龙吼怒着冲天拔起,高高地悬在世人上空,俄然陀螺似的翻旋飞转,朝左边海面狠狠砸落。
如果平常凶兽,被这十几发轰隆火炮击中,就算不粉身碎骨,也早已焦如炭糜了,但这孽畜乃是青龙元神附体王文卿后,魔化而成的怪兽,不但鳞甲坚厚,连被剜去的逆鳞、刺瞎的双眼也全都规复如初,凶暴非常。固然吃痛狂吼,浑身高低却并无毁伤。
许宣呼吸一窒,被劈面而来的气浪撞得硬生生腾空后翻。王重阳如梦初醒,叫道:“谨慎!”腾空跃起,一掌将上方断折砸落的主桅震飞,抓住许宣的衣领,变向缓慢爬升。
“轰啷!”几在同时,上方碎木横飞,偌大的艉舱竟被青龙刹时撞断了半截,鳞光闪闪的巨尾几近是贴着他们的头顶吼怒卷过。
“嘭!”船身撞落在波澜里,左摇右摆,世人大呼着从左舷向右边滑落。许宣顺势松开左手,抱着公主冲落到艉舱的第三层。
当青龙飓风似的摇摆乱舞,竖直朝下猛冲时,骑乘在龙角上的青衣人终究抵受不住,被甩得飞出数十丈远,“砰”地撞在“狼雕号”的桅杆上,又重重砸落船面。
公主从未见过这等绚丽奇景,惊骇之心竟被猎奇压过了,双眸亮晶晶地望着那缤纷灿艳的夜穹,格格大笑,鼓掌连赞都雅。许宣心中倒是大凛,青龙凶顽狂暴,被这般激愤,“狼雕号”只怕保不住了!
桅杆、帆船、舱楼……瞬息堕入一片火海,十几个海盗当即被烧成火人,或惨叫着各处打滚,或不顾统统地跳入海中。
“太子、公主谨慎!”完颜乌禄沿着斜陡的地板疾滑而下,不顾统统地抓住许宣的手臂,双脚抵住雕栏,待要往上拔夺,双眸俄然闪过惶恐之色,张口结舌地瞪着火线。
许宣没空与她啰嗦,左手一拍,腾空翻起,正欲朝左舷外掠去,右火线飓风呼卷,头顶俄然又炸响青龙雷鸣般的暴吼。
公主意他左一声“妹子”,右一声“妹子”,心下厌恼,神采一沉,喝道:“呆头鹅,谁是你妹子了?我是金枝玉叶的大金公主,你一破褴褛烂的南朝乞丐,也敢来腆着脸攀亲,活得不耐烦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