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聪明绝顶，得了敖知名与魔帝、妖后的亲传，又有道佛各派进献给赵官家的各种神丹灵药，年纪悄悄，却已仿佛成了道家世一妙手。我在他的倾囊相授下，很快也把握了‘阴阳五雷大法’与各派绝学，进境一日千里，越来越沉迷此中。
“赵佶吓得面无人色，我大呼着扑在他的身上。哥哥当即斜地里冲至，杀得王文卿趔趄后退。王文卿冒充不敌，大呼一声，翻身撞出窗外，飞檐走壁，瞬息间便消逝在暮色里。
“哥哥握住我的手，道：‘妹子，我晓得你受了很多痛苦，不该再求你多做捐躯。我也想立即宰了狗天子，带着你远走高飞。但人死不过甚点地，就算将赵狗满门全都杀了，又怎抵消得了我们所受的磨难和屈辱？’
“但当时的我，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就算分歧意，又有何用？因而我强忍着泪水，假装欢乐地点了点头，内心却盘算主张，等我从他们这儿学够了本领，就杀了赵官家，再杀了畴前欺负过我的每一小我，然后带着美成逃到天涯天涯。
“高俅极讲义气，对苏公故交向来照顾，何况当年友情极深的玩伴？当下大力保荐，将我哥哥吹得天上少有，天下绝无。我哥哥又能言善辩，大吹法螺，自称受了‘火师’、‘电母’的指导，修成了通天唤雷的本领。并当即演出了‘阴阳五雷大法’，引得冬雷震震，闪电交集。
“那天夜里，赵佶没来。我一小我站在桥上，看着波心摇摆，冷月无声，又感到了那种椎心彻骨的哀痛与孤傲。就在这时，墙外俄然传来一阵婉转的笛声，如泣如诉，缠绵悱恻。
“高俅高低打量着我哥哥，大喜道：‘是了！中间莫非就是当年与我同为苏公书僮的灵素兄？’我哥哥这才认出他来，又惊又喜。
李师师却仿佛不闻，脸颊红得想要滴出水来，痴痴地望着摇摆的火光，自顾低声道：“我醒来时，月满西楼，炉火在我们身边闪烁，他抱着我，卧在熊皮地毯上，沉沉熟睡，嘴角还是挂着浅笑。我颤抖着抚摩着他，分不清是真是幻，多么惊骇这只是一个梦，醒来时他就会消逝。
“一阵风吹来，帘帷鼓励，我俄然瞥见一道人影斜斜投映在廊台上，猛吃一惊，仓猝裹起衣服，提剑冲了出去。却见王文卿站在廊上，双眼灼灼，神采古怪得盯着我。”
李师师嘴角出现一丝酸楚的笑纹，淡淡道：“至于我么，因为救驾有功，更得赵佶的喜好了。高俅说，鞑子刺客必是探听到官家对我的钟情，才在这里埋伏行刺，为了制止再生伤害，不如将死去的‘李师师’说成是我，如许我就能假借着‘李师师’的身份，李代桃僵，在‘章台园’里与赵官家放心厮守了。
“我浑身颤栗，这曲子我唱过了百遍、千遍，词句也早已牢服膺在心间。笛声俄然断了，过了半晌，只听一个降落温雅的声音悄悄地唱道：‘章台路，还见褪粉梅梢，试花桃树，愔愔坊陌人家，定巢燕子，返来旧处。黯凝伫，因念小我痴小，乍窥流派。侵晨浅约宫黄，障风映袖，盈盈笑语……’
“因而从那天起，‘李诗诗’便跟着那张剥下的脸皮一起死了。我成了李师师，住进了那至为熟谙的园子。只是春时花、夏时月、秋时风、冬时雪，年年事岁，风景还是，和我一起照入水面的人，却再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