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宣模糊总感觉另有甚么不对,却又说不出来,悄悄地反握住她的手,叹了口气,道:“妹子,我就是你的济安哥哥啊,为何你总不信赖?你的仇敌,天然就是我的仇敌。等我当了天子,不消你开口,自会为你出尽恶气。只是我另有一点不明白,若论血缘,赵构好歹也是你的亲娘舅,为何你厚此薄彼,肯助我取他狗命?”
她声音虽轻,倒是从未有过的和顺竭诚,许宣心中怦然一跳,竟不知该如何答复。
还不及多想,便听公主的声音从毡帐内传了出来:“济安哥哥,是你吗?你们都退下吧,我要和太子伶仃说会儿话。”
许宣立足而立,琴声渐转凄婉,如泣如诉,恰是赵佶所填的那首《燕山亭.北行见杏花》。想起那日她在赵佶囚所对本身透露的苦衷,更觉酸楚,忖道:“她母亲早早归天,外公、娘舅又受尽了屈辱,虽有父亲宠嬖,在世人眼里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南人杂种。从小长在深宫当中,察言观色,孤苦伶仃,也不知受了多少委曲,藏了多少痛恨……”
许宣心中突突一阵剧跳,耳根如烧,他虽喜好开些轻浮打趣,却毕竟还是个未经风月的少年,被她这般春藤绕树般地缠将上来,反倒心如鹿撞,手足无措,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妹子,你奉旨和亲,又与我是同胞兄妹,若让帐外人瞧见,起了曲解,如何得了?”
众兵士齐声应诺,四散退开。许宣掀帘而入,只见篝火腾跃,完颜瑶坐在毡毯上,正低头拉着胡琴,湿漉漉的俏脸忽明忽暗,仿佛方才哭过。
将近傍晚,山谷渐转开阔,火线现出一大片冰湖,雪山围合,残阳如血,倒映着奇形怪状的黑云与红霞,瑰丽中透着阴沉诡异。也速该说,此处是不儿罕山里的圣湖,再往西行六十里,便可出山了。按此路程,最快后日上午便可到达黄金神山。
众金将被她这般一说,无不热血沸腾,齐声高呼。当下纷繁拨转马头,跟着也速该朝西北飞奔。
许宣一凛:“莫非她在我心底种的是心蛊?”海冬青趁机一缩颈,挣出他的手掌,不耐烦地在他肩膀上跳了几下,独自朝外飞走了。
许宣盘坐了半晌,帐外俄然传来一阵似有若无的苦楚琴声,在这寒夜入耳来,犹觉悲怆。王重阳闭目凝神,入定如石人,他却思路连翩,心潮澎湃,再难运转炁丹了。当下干脆拄杖起家,循着琴声走去。
公主一怔,格格大笑,不知想到甚么,泪水俄然又涌上了眼眶,摇了点头,双颊晕红,道:“你放心,我毫不会让你死的。你救过我一命,又有和他一样的胎记与翡翠玉笛,不管你是谁,我都会永久将你当作‘济安哥哥’。”
越想越怒,右手不由得蓦地攥紧,公主被他捏得生疼,“啊”地叫出声来。许宣醒过神,忙松开手,歉然道:“对不住……”话音未落,嘴已被她温软的手掌倏然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