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公府高低都晓得，大女人赵雁卿是个痴儿。
何如雁卿资质驽钝，口舌笨拙，性子也不机灵，高山走路都恨不能摔个大跟头。是所谓“朽木不成雕也，粪土之墙不成圬也”。林夫人破钞多少心血，却总不能从她身上得回差能人意的回报，垂垂便烦躁不耐烦起来。
雁卿八岁了，终究虫爬般把自个儿的名字写全。林夫人仔细心细的将女儿的手书裱起来挂好。那厢柳姨娘就妖妖娆娆的捏着襁褓中儿子的嫩面庞，说，“月娘昨日写的灯谜老爷看着可好？我敢说宝哥儿比她还灵慧呢。”
燕国私有一房很受宠的如夫人，姓柳，人称柳姨娘。窈窕温婉，恰是林夫人的背面。
府高低人看她时都带着怜悯的目光，常日里有甚么事奉告她，必像跟小孩子说话般，一字字咬准了，缓缓的说。偶然为了吸引她的重视，还会加些素净活泼的描述词。
也不为旁的，用旁人的话说，还是因为林夫人“掐尖要强”。
以是林夫人一面内心如饮黄连、如有火起、如受刀割，一面也还是生生忍下去，且令雁卿本身受着。
燕国公其人，在京师少年们的眼中那是慷慨开朗，机灵风趣；在京师少女们的眼中也是翩翩公子，清雅脱俗。林夫人这般作为，没屈辱了燕国公的名声，反倒令本身男憎女妒。大家提起林夫人，都必为燕国公唏嘘。纷繁等着看这恶妻苦楚落魄惨遭报应的那天。
――她倒是能替雁卿出气，不怕整不死柳姨娘母女。可她经验了柳姨娘和月娘，就能令雁卿聪明起来吗？何况今后雁卿在外间能够遭受的风刀霜剑，真的会比家里的风言风语温和些吗？只怕不尽然。且当时她也鞭长莫及，护不住雁卿了。
――虽不敢真的希冀，可林夫民气里还是盼着雁卿有昂扬图强，扬眉吐气的一天的。
自月娘出世，根基雁卿学甚么，柳姨娘就教着月娘学甚么。事事需求走在雁卿前头，好将雁卿比下去。还总变着法儿让雁卿晓得，月娘将她比下去了。
林夫人一辈子究竟造下多少孽临时不提。似她这般彪悍的主母，如何能够就这么认命？
可待要顺其天然，由着雁卿笨拙的生长下去，林夫人又忍不下那口气。
有道是淘人的孩子招人疼。雁卿上头有两个哥哥，可林夫人在他们两个身上的用心加起来，都比不了花在雁卿身上的一半。
但是林夫人是能忍耐的。
柳管事心也大，看准了燕国公自幼丧父，寡母又不如何管事，早想趁近水楼台之便，将女儿送至燕国公身前做妾。他算盘倒是打的好――有老太太的照顾、有从藐视顾的情分，又有女儿本身的仙颜脾气，柳姨娘必定是受宠的。凡是能生下一儿半女，今后一家人脱了贱籍，也有一门贵亲照顾。
林夫人一辈子的英名，都毁在这个女儿身上，起初等着看她笑话的人纷繁在背后里说她“一辈子造的孽都应在女儿身上了”。
林夫人是八公贵女，纵受了这暗箭，又能和一个婢产子较量吗？也只嘲笑一声罢了，还是用心教养雁卿。
世人迟迟等不来她的报应，反而眼看着她登堂入室，名利双收，正待感慨“鬼怕恶人”的火候――林夫人生下个痴儿。
柳姨娘是婢产子，父母都是老太太身前得用的管事。似燕国公府如许的大师，三等仆妇的穿用都比外间殷实人家的强，何况是一等受重用的管事？柳姨娘虽是婢产子，可从小也是适时媛养大的。识文断字，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还比外间盛名传播的才女多一分仙颜卑弱。若不是生为奴籍，身处轻贱，怎愁没个好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