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云胡不喜【全本+出版】 > 第六章 载沉载浮的海 （八）
灵堂里一派混乱。
不知等了多久，那位知客才返来。静漪见到他，不由自主的站起来。
静漪跟着进了大门。门厅阔朗。知客请她稍坐，人便辞职，往府里去了。静漪看着他急仓促的脚步而去，又有仆人过来，给她上了一杯热茶。静漪没心机喝茶。胃里灼痛。到这会儿，她才认识到，展转这么长的路程，方才又使力量折腾了那么久，她明天只是在四太太那边喝过一杯咖啡罢了。
静漪的身子有些生硬，却不由自主的往戴孟允的方向去。走着，仿佛是听到了谁的一声感喟，冰冷的蛇一样滑进了耳蜗里去，冷，而带来沉重的疼痛。
知客沉默，仿佛也是在死力忍耐。
静漪只听着他们的脚步声，却底子不敢多看一眼。仿佛有个声音在叫她，静漪、静漪……她想抬手堵住耳朵。
诵经的和尚位子列在一边，土黄色的法衣悄悄的仿佛披发着生硬腐朽的味道。
知客迎送。
静漪抬头看着那白麻布，心跳俄然的急了。她今后退了两步，扶住了门前的槐树干。粗糙的树干潮湿润的。孟元说，家里最多的就是槐树。特别门前那两棵，有上百年了……她抬头，槐树的树叶子密密匝匝的，雨滴滴下来，打落黄叶，打在她身上。
又有人登门。
静漪看到前面走着的孟允，长裙几近搔着积水的空中……
“你不是要见孟元？”戴孟允冷冷的问。
神采煞白的静漪，像个疯鬼，戴孟允松了一动手，指着牌位上的字，一个一个的，念给静漪听。
实在不见得声音有多么的大，只是她听起来感觉格外的刺耳。
静漪推开她，说：“这毫不是孟元！你们骗我！”她手臂细的像芦苇杆，这一刻却有着超乎平常的力量似的，“我要见孟元！”
“免贵姓程，程静漪。曾来府上拜访过夫人。劳烦各位通报一声。”静漪说。
“……你们骗我……你们骗我！”静漪蓦地间回身，往灵堂前面走去，走的果断并且断交。
“我求见戴夫人，是为了孟元来的……”她说。
静漪昂首。
“我要见孟元……我要见孟元！”静漪面前一阵恍惚。她甚么也不清楚，独一清楚的就是她来到这里就是要见活生生的戴孟元。
知客冷酷的看着明显神智已经有些不清楚的静漪，迟缓而清楚地说：“程蜜斯，孟元去不了纽约了，他走了。”
“你在说甚么，他上了去纽约的船，如何会去不了纽约了？去不了纽约去哪儿？他去哪儿了？他去哪儿了，我去找他。你奉告我，他去哪儿了？”浮泛的屋里，只要静漪更浮泛的声音。
静漪说：“我从北平来。我来……我来拜访戴老夫人。”
“让她见！”
黑漆的牌位上有金色的字，她死盯着。
戴孟允和站的比来的仆人女仆大惊。
一个字一个字在静漪耳边炸开，她还是是一动不动。
“程蜜斯，孟元不在了。”知客说。
灵堂里的烟气呛的她咳嗽。
“胡说，孟元在哪？我是要见孟元。不见到他我毫不会走。”静漪说。手指扣在供桌上。身子已经将近不会动了。这几句话说的却清楚。内心是有些甚么在渐渐的扩大，她也不晓得那是甚么――待见了孟元，她要好好儿的说一说，如何见到他，是这么的难……
静漪把他的话字字都听在了耳中，心就一个劲儿的往下沉，她恨不得双手托住本身的心，也好别这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