邠州、宁州都是环庆路辖下,公然恰是被夺了战马的广锐军。韩冈微微含笑,面子是相互给的。吴逵低头,他这边也得给人台阶下,“酒后讲错,也算不上甚么大事。既然几位都感觉我这酒好,那我就请各位喝两杯好了。店家,再取几坛酒来,都算在我的账上。”
“韩官人……”何四躬起腰,陪着笑容,“有甚么叮咛固然提,小店固然陈旧了一点,热酒热菜还是有的。”
现在这个期间,棉花还没有推行,韩冈让人寻觅的棉种前段时候才送到古渭。布衣家用的冬衣、被褥,好一点的人家用的多是丝棉,也就是碎蚕丝——禁军厢军到了秋时都会下发几两作为冬衣填料——穷一点人家则是芦絮。不过鸭绒、鹅绒用的人也很多,而在西北,蓄养鸭鹅的未几,牦牛绒、雁绒就成了首选。
“都虞!”被唤作林贵的大汉惊叫着,赶紧松开了手。何四荣幸脱身,利市捂着喉咙,哈腰咳嗽起来。
在何四的号召下,韩冈、李信坐了下来,李小六抱着包裹站在桌边,等着何四安排下房间,好把行李放下。
何四忙不迭地跑畴昔开门,门一开,跟着风雪一下涌出去七八个军汉。他们可不像韩冈出去的时候那么循分,领头的一人先一脚踢开挡路的何四,站在厅中大声道:“我家将军明天要住店,内里的人把房间十足都给让出来!”
“马都抢了,还要动军法,欺负人也没这么欺负的。”
给韩冈、李信倒过茶,何四转手也给李小六倒了杯热茶,面面俱到得非常会做买卖。只是这个小堆栈实在残破了一点,就连茶也是寡淡得很,跟白水没两样,但用来暖身已经够了。穿得再保暖,顶着风雪中走了两个时候,韩冈三人都冻得够呛。端起茶水,韩冈双手握着杯子,从瓷杯中透出的热力,暖和着冻得发木的手掌。李信、李小六都喝了几口,神采顿时好了很多。
“都虞!……”
王文谅出去后,视野在厅中扫过,看到吴逵便一下定住,转眼就又笑了起来,“这不是吴都虞吗?事都办完了?”
但那军汉却偶然听何四解释,手一伸,就把他扯了畴昔。脸对脸的瞪着何四,醋钵大的拳头举了起来:“冤枉甚么?爷爷好说话,但这拳头可不好说话!还不给爷爷拿跟着几个鸟人桌上一样的酒来!”
中年军汉大步走了过来,两桌的赤佬便呼啦啦的全都站起家,看起来很有些声望的模样。他大抵三十多岁,壮硕的身材看起来威武非常。他几句话问了然事由,转返来便向韩冈作揖报歉,提及话来是温文有礼,“鄙人邠宁广锐军都虞侯吴逵,我这几位兄弟姓子鲁莽,分歧冲撞了兄台。还望兄台大人大量,不要与他们计算。”
“都虞被那蕃狗害得够惨,这几天他忙得连个安稳觉都没睡好,”
“是吗?”冷澈的声音从吴逵身后传来,“本官倒不感觉你有这本事!”
吴逵一下变了神采,低低恨声叫着:“王文谅!?”
“你这张嘴还真硬啊……”王文谅呲着牙阴笑着:“宣抚相公但是对俺言听计从。俺要说这内里满是北面的细作,宣抚相公就能把他们的头全都砍了。”
林贵还想辩论,吴逵转头瞪了一眼,“你闭嘴,看你们闹得!”
砰的一声响,不知是谁用力捶了一下桌子,杯盘丁玲桄榔的掉了一地。韩冈随声转头瞥了一眼,只见几个军汉脸上尽是忿忿不平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