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把事情换个方向去想,既然反对军需是个罪名,那向宝就不敢将之公开——就算他拉得是处所上的人和车,而不是运送到火线的军需辎重,被揪出来后,也还是少不了要吃点苦头——闹得越大,他韩冈就越安然。只要站得正,行得稳,向宝对韩冈也无可何如。
王舜臣急得冒汗,赵隆看着韩冈的眼神中则明显白白写着疯子二字。但韩冈一点也没疯,他也不怕获咎向宝。因为这里不是秦凤路兵马都钤辖官署,不是秦州州衙,不是向府,而是伏羌城!是处在军秘密道、来往官员军马无数的伏羌城!
咬文嚼字的一番话后,韩冈又一揖到地,把礼节做足,不待向安回应,回身便走。顺势对着王舜臣、赵隆等人摆了摆手:“没事了。我们去营里!”
王舜臣正在震惊中,赵隆的嘴巴到现在也没能合上,听到韩冈说话,便糊里胡涂的跟着他往前走。走了几步两人才反应过来,‘俺如何成主子了?’
事情既然已经闹大了,如果向宝还敢为明天之事跟他韩冈过不去,不知会招来多少弹劾!想表示出时令的文官,天底下太多太多,连李师中传闻后,都要为此事上书,不然监察御史那边少不得会反过来给李师中参上一本。
ps:很多事越是放开来做,越是有胜利的机遇。如果畏首畏脚,失利便是必定。
‘毕竟还是露了原型!’向安眯起眼,虽是如己所愿,却仍忍不住心生不屑。四周的很多人也与他普通设法,韩冈的前后表示实在差得太远:‘这也是读书人啊!’
韩冈举头阔步单独走在前面,他走到那里,那里的人群就主动为他分开一条门路。神采寂静厉穆,但心中已笑开了花。他还记得宿世曾听过的一句话——倾销员倾销商品在本质上实在是在倾销本身。韩冈现在身份已变,但他仍然晓得,该如何倾销本身!老天爷奉上门来的机遇,他如何不去掌控住!?
只要韩冈低了头,跟着回了秦州,这件事上,便没了向宝的错。再有人拿此说事,有错的只会是前后几次的韩冈。可他不愁韩冈不点头,衙前是甚么样差事,天下那个不知,甘谷城里的那位专会在衙前身上剥皮抽筋的管库,更是名声显赫。能离开差役之苦,就算丢脸又会有谁不干?,
四周的观众也是一片哗然:‘能离开苦海却还死赖着不走,这秀才疯了不成?’
获咎了押司,获咎了知县,获咎了都钤辖,韩冈现在是债多不愁身,因为他的环境不成能再坏,也因为他有底气。对于一名没有官身、贫乏背景的贫寒士子来讲,名誉就是统统。有了名誉,他的职位便稳如泰山,权势不能侵,繁华不能欺。
因为韩冈是士子,而向宝是武臣!
韩冈理也不睬,最有效的鄙夷就是冷视,何况茂发贵归去后,怕是只要死路一条。
向安回击指着脸被打肿的茂发贵,“方才家奴无知,竟然开罪了秀才。鄙人已经经验过了他,若秀才仍感觉不敷解气,鄙人便当着秀才的面,再给他一顿家法便是!”
赵隆也是又惊又叹盯着韩冈的背影。他绝非胆小之人,如果孤身面对百十个西贼,他还是敢斗上一斗。但如果他赶上的是自家的军官,就算只是一名巡检,他便不敢稍有违逆,更别提一起都钤辖——无他,怕累及家人。
在大宋,文武殊途。韩冈方才说的做的,王舜臣便说不得做不得。一个是士人,一个是武夫,官僚对他们容忍度是截然分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