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皆是有所得必有所失。横山一役,耗损了关中多年的积储,固然斩首超越此前十年的总和,但还是没有达到最后的目标。功败垂成,光是把罪名推到一个叛臣的身上,就此悄悄揭过,实在说不畴昔。并且在功败垂成以后,宣抚司高低一人都未被定罪,提及来已经是充足广大,再大加封赏,那究竟谁要为此事卖力?
韩冈回绝接管封赏的动静,传到京中以后,当即引发了一番风波。他是跟赵颢争风妒忌过的名流,在都城和朝堂上的名誉比他的官职要大很多。一听到他推让了丰富的封赏,旧党说他知廉耻,不敢无功受禄,而新党则说他是为人重义,不肯单独受赏。可模糊的,也有人说他是沽名钓誉。
赵顼闻言,沉吟了一下,渐渐点头。章惇说得没错,换作是别人,不暗里里拆台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有几人能像韩冈一样,为本身并不看好的事情而卖力,乃至在此中立了大功的?
韩冈是从河湟临时调来,本来的职位并没有被裁撤。他还是缘边安抚司的机宜笔墨,以及秦凤路管勾伤病事,别的,新来的圣旨上又加了他一个通远军签书军事判官的职位。同时,随之而来的另有命他押送最后一批叛卒前去通远军的号令。
‘真不愧是拗相公。’赵顼想着,‘外号当真不会起错!’
当曰与韩冈的对话王安石还记得,但他也没想到,韩冈竟然能言出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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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惇站了出来,“臣闻韩冈之父韩千六,虽是一介老圃,但精于稼穑,在通远军屯田一事多有功劳,王韶、高遵裕皆有所言。”
赵顼也迷惑,拿着李宪的回书,问着王安石:“王卿,韩冈这是在为人打抱不平吗?”
赵顼想了想,这也算是个变通的体例。就是韩冈官位太卑,如果他已经是朝官了,直接封妻荫子、封赠父母,措置起来很便利。不像现在,必须绕着来,“那就给韩千六赠一官。”
韩冈的声望甚隆,也重视不让押送叛军的兵士,搔扰这些罪囚的家人。在路上,没有半点风波。颠末端近十曰的迟缓路程。到了蒲月初的时候,韩冈终究看到了阔别已久的秦州州城。
“得官不成无功!”曾布劝着赵顼不要太急,“不若等六月开镰,若军屯田亩果然有所收成,赠官便可名正言顺。”
正如章惇所言,固然韩冈反对横山之策,却没有以私心坏国事。不管韩绛还是种谔,另有张玉、赵禼,都赞他忠勤敢勇,智术过人。近曰方才献上来的轰隆车,也是他所发明——轰隆车这个名字,还是赵顼所起。
——河湟那边也该快上一点了。
“此事千真万确。”曾布在前面为王安石作证,“当时臣等亦在旁听闻。韩冈的确是一心放在河湟之上,死力推让前去横山。”
“韩冈早前入京时,曾与臣言及罗兀难守,不肯去韩绛幕中。又曾道如果定要他去陕西宣抚司,败且非论,即便是胜了,封赏的圣旨中也不要写上他的名字。臣当时只觉得是,还是强要他去了延州。后闻韩冈至韩绛帐下,在罗兀城中多有运营。更是觉得他已改弦更张,没想到还是如此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