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官职固然只要正七品,虽不是“九品芝麻官”也差相仿佛,在京官眼里不值一提。但是县令在一县之地却称得上是“百里侯”,权力极大,所谓“灭门知府,破家县令”就是此理,和一介小小举人不啻天渊之别。
“如果这阉党没倒呢?”
“柳公子昨日在魏忠贤生祠的谈吐本官倒是有所耳闻,公子的《新学伪经考》和《孔子改制考》本官也业已拜读,只是有些题目哽在喉头,不吐不快,本日柳公子既然来了,无妨为本官解答之。”略微酬酢了几句,房县令便令仆人取出柳旭昨日派人送去的两本书,问道:“敢问柳公子,你这《新学伪经考》是公羊派学术,这便罢了,我大明向来是不由学术的,只是你书中说刘歆作伪经,是为那王莽新朝张本,那这《周礼》《逸礼》《古文尚书》《左传》《毛诗》难道满是伪书?”
柳旭大喜过望:“有老父母如此支撑,我江南四十万士子必定不负所望,与阉党战役到底!而一旦阉党授首,我等必定公推老父母于朝廷,使万家生民得一彼苍!”
“此子竟然如此放肆傲慢?大人,要不要小人带人去把他逮捕?”
“小人这点子才学如何能看得明白?只是模恍惚糊感觉他是冲要击这程朱理学了,其他的是一概不懂。”
“哈哈!房兄弟真不愧是房县令的亲信家人,不但说话气度不凡,还不尚豪侈,只穿这紫花布衣,真是让兄弟我惭愧无地了!”柳旭懒洋洋地和此人打着哈哈,却浑然没有把他当一回事。
大堂是五间七架的,砖石搭建的修建物因为高大的身型和矗立的表面显得格外严肃,它的屋面上有兰瓦兽脊,最前面是一个骑着凤凰的神仙,前面跟着天马、海马、狮子三只跑兽,它们高踞屋顶之上,俯视着来访的访客,尽力地表示出本身的严肃。梁栋是檐桷青碧绘饰的,定是由最好的巧匠捉来天空的色彩,用心调制,融入到颜料当中,因而天上人间就相互难以别分了。卷棚的作法是天沟罗锅椽勾连搭,这是最顶级的一种作法,显现出嘉定县在本地高贵的职位和本地富庶的经济。
柳旭一行人安步走在县衙之间,此时气候已经不再酷热,颠末数棵色彩翠绿的银杏树,鼻间嗅到一丝如有若无的暗香,似是丹桂,又似木芙蓉,乃至于整小我都仿佛熔化在这喧闹的环境中,再难以辨别其间究竟是人间还是滚滚尘凡。
房县令没有答复这个题目,只是说道:“我本日和他算是做了一笔买卖,我支撑他倒阉,他承诺支撑我作为他在处所的臂助,各取所需罢了。”
柳旭也不说话,他只是浅笑品茶,这茶叶号称“青娥递舞应争妙,紫笋齐尝各斗新”,比之宜兴阳羡茶别有好处,他宿世早就失传,当代人试制出来的也一定有明朝时后的原味,是以他乐得偶然候咀嚼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