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绮罗环顾四周,目光终究落在正厅中心那张庞大的舆图上。那舆图绘制邃密,山川河道,城池关隘,皆清楚可见,鲜明是大夙的边境图。
“你是南昭人?”
江知寂似是看破了她的心机,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低声道:“绮罗,不管我的身份如何,本日统统对你说的,都出自本心。”
他不由苦笑,“原觉得,你会问我究竟是谁。”
思及此处,她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心中百感交集。
温绮罗的目光掠过这些兵器,而后才入了屋。
可四十年前,中原一统,虞朝崇尚男女划一,女子红妆之风遍及鼓起,皆因虞朝尚武至尊。
这兵器,鲜明是她最后按南昭国四方山道人给的方剂做出的火器!
温绮罗只觉耳边嗡嗡作响,她从未想过,本身竟会与前朝皇室后嗣牵涉上干系。
莫非……江知寂与前朝皇室有关?
就在这时,温绮罗的目光被角落里的一张图纸吸引。
“官兵追捕而来,母妃为了保全我,坠落山崖……”
她是见过这副舆图的,宿世沈宴初从状元郎摇身一变,成了温大将军的乘龙快婿。几度南下安宁南疆时,书房里也鲜明悬着一副大夙阵势舆图。
温绮罗沉默半晌,目光暗淡,“你若真是虞殇帝的遗珠,那我从推开这扇门起,便不会再有人视我为无辜。”
“你只猜对了一半。”他走到温绮罗身边,指着舆图上的几个城池,“这些城池,皆是易守难攻之处,也是大夙的命脉地点。”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温绮罗脸上,“若非大夙天子昏聩,调离大皇子萧策,你手中的火器图,也难以用于攻破这些城池之上。”
他顿了顿,又道:“我的母亲,原是南昭的***。”
“宫变那夜,母妃被忠仆搏命救出,藏匿于城外一处民宅。数月后,我方出世人间。本觉得能就此隐姓埋名,安然度日,可那民宅当中,亦有宵小之辈,民气不古。企图将母妃献于新朝邀功。”江知寂的声音降落,带着压抑的沉寂,却让温绮罗呼吸渐窒。
原是这位公主在南昭非常受宠,被前朝末代天子虞殇帝一眼相中,强夺为妃。前朝本就尚武之风骚行,南昭孱羸式微,虽有怨怼之心,却不敢公开作对。
江知寂没有立即答复,温绮罗推开院门,劈面而来并非设想中肃杀之气,反倒是一股清幽的婢女。
温绮罗仿佛能感遭到他现在的哀思,亦如宿世本身在大理寺内为鱼肉,任人各式凌辱。她下认识地伸脱手,想要触碰他,却又在半空中愣住。
厅内陈列简练高雅,几幅水墨山川画装点其间,书架上摆满了古籍,剑匣里的安设着四把长剑,端看剑穗一端的磨损,已有些年初。
单是虞朝遗腹子的身份,便会被大夙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哪怕他们的父祖同出一脉。
南昭***,许是她宿世陋劣,对皇权更迭之事并不敏感。只模糊记得在杂谈文集上看过近似记录,可事关前朝各种文籍记录,均被大夙建国天子,夙太宗冒天下之大不韪,付之一炬,因此便是数十年春秋一晃而逝,当下也难以考据真伪。
新帝立,天下大赦,兴有为之治,三十余年的疗摄生息和励精图治,方有“景元之治”的盛景。
那图纸上画着一种玄色圆球,布局清楚,又似曾了解。
江知寂苦笑,眉宇间染上几分落寞:“前尘旧事,于你而言,或许是旧史一页,可于我,倒是刻骨铭心,亦是昔日数年,我苟活于这人间的独一动力。”他似是下了极大的决计,“我对你,不想再有任何坦白。不错,我确切是殇帝的遗腹子,虞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