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挂在檐下的宫灯在风雨中摇摆不定地打横飞起,灯上金黄的流苏纠结狼籍,暗红的灯光在琉璃的灯罩内明暗不定,仿佛那一点敞亮要随风飞去。
屏退了其他人,灯灭掉了大半,只剩得三五盏暖橘色的宫灯自帘外透出去。
母亲在暗夜中的凄厉笑声,让李润的后背微微发麻。他抬手去握她的手,低声说:“母妃,你倦了,该歇息了……”
王府中统统的宫阙,全都站在狂怒的风雨中,沉默温馨。
李润让人将床下的几榻移过来,他靠在榻上合眼,听着母亲本来短促的呼吸声在安眠香中垂垂地平复下来。
第二部 一 夜殿私语
窗外的雨声喧闹至极,全部六合都是哗哗的声响。在雨风中偏转的宫灯光芒如幻影般自窗外投入,隔了纱帘更显恍忽。容颜蕉萃的太妃面色惨白如雪,带着一点淡淡的红晕,如经了宿雨的桃花,让人模糊能想见她当年的芳华。
他展开眼,应道:“我在这里。”
长安暗夜。
李润沉默,接过那张纸看了看。这是一张侍女们绘衣服花腔的棉纸,也不晓得她甚么时候藏起的。上面用眉黛草率绘了两三团黑墨,形状既不法则,线条也乱七八糟如同乱麻,实在看不出甚么意义。
李润见母亲又再度堕入疯颠,无法只能起家开门,也不顾她对本身状若疯虎的厮打,只表示那几个仆妇上来将母亲拉住。他站在殿外,静等母亲的嘶吼声垂垂低下去。
十年来一向神态不清的母亲,俄然温馨下来,让李润感觉非常。他起家坐到她床沿,俯身看她,低声问:“母妃……你不再多睡一会儿?”
李润松了一口气,抬手在她的额头轻抚,帮她拢了拢散落下来的额发,说:“母妃,是我。”
他仿佛不敢信赖这凄厉的声音来自本身最熟谙的人,只能下认识地问:“是……母妃的声音吗?”
暴雨还是下在暗夜中,狂暴得仿佛永不止歇。
李润不顾身后正给他撑伞的人,纵身跑入内里滂湃的大雨,直穿过雨幕向着传来惊叫声的小殿奔去。
在昏昏欲睡当中,李润俄然听到母亲唤他的声音:“润儿……”
她哑声问:“你衣服和头发如何都湿了?”
话音未落,太妃歇斯底里的笑声俄然止住,她目眦欲裂地自床上跳起,披头披发地按住他的肩:“润儿!大唐天下就要亡了!江山易主了!你身为李氏皇族,还不快去力挽狂澜?江山易主了……”
这轻微的响声,却让睡在内殿的鄂王李润惊醒了。他从内殿出来,看着明灭不定的光芒下,横飞的红色帐幔如同浮云一样在本身面前来去。他穿过这些轻浮的浮云,走到殿门口,向外看了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