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昀问锦月送了甚么后，固然眉跳了下，却也没说甚么——罢了，或许合该她的东西，就该给她。
陆昀手指拂过白瓷茶盏，似笑非笑道：“罗表妹筹办充沛，真是给那里都送了好东西。”
“这两位是你大表伯母娘家的两个外甥女，姓王……”
兄弟二人说话，围炉坐于陆显的房舍中。靠阳一面门窗全开，窗外长柳垂落，在风中缓缓飘荡。几个侍女坐在廊下，就着红泥炉给屋中二位郎君煮茶。屋中陆昀与兄长对坐，抿了一口侍女端上来的茶水，舌尖贫寒，顿知这是罗令妤送来的茶了。
罗令妤乃至面庞被熏得发红，冲动道：“三表哥的用心，我看到了。请你转告三表哥，令妤别无所成，今后必更加回报表哥。表哥对令妤的珍惜体贴，令妤心中已知，感激涕零。”
侄女来做客，也玩到掌灯时才回，现在又有甚可哭的？坐在陆老夫人下首的陆家大房东母张明兰撇了撇嘴，跟着站起。她还一字未酬酢，便看那罗氏女极其上道。陆英才落泪，罗令妤便双目发红，泪光点点，扑在陆英怀中：“大伯母，妤儿好想您，妤儿夜夜梦到您和大伯父……”
朗月出东山，东风江南夜。
老媪在心中赞叹这位绝世才子时，罗氏女，即罗令妤，正慢悠悠的，与侍女灵犀一同清算着几上的物件。榻上角落里趴着的九岁小娘子，罗云婳梳着小抓髻，捧着一本书胡乱背着。九岁小女孩儿的眼睛滴溜溜转，透过书缝看她的姐姐在忙甚么——
陆显目中怒意生起，语气也变得几分峻厉：“三弟，你已经不小了，也该做些闲事，莫要整日混玩。父亲几次三番想让你入朝为官你都不去，但你本日都受伤了……呵，你纵是不说，我也晓得，你又是为五公子办事吧？”
这茶中的清味与几日前尝过的酥酪同出一脉……
罗令妤从下中午分，就陪陆老夫人等一众长辈坐在屋中，如美人花瓶般，供人抚玩；再谨慎地答复长辈们的发问。一屋子冷僻，到底是相互不熟，没话找话，长辈们的笑容都有些僵了。而观罗令妤，此女还文雅地笑着，翠绿指尖搭在膝上。两个时候，她跪坐姿式笔挺，连裙裾上的皱褶、发鬓上的步摇都未曾晃一下。陆家女眷互换眼神，心照不宣：罗氏女虽家世落魄，边幅不似良家，教养倒是很不错。
“这是你四表弟，陆昶。”
陆昀忽而抬目，向窗外看去。他扬眸时乌睫微微飞起，吵嘴清楚的眼，看到或人后，暴露有些讶意又了然的笑。他眼睛抬起得慢，目中脉脉的笑渐起，如电过心，让外头不时张望、冷不丁与他对上目光的罗令妤一颤。桃花眼易含情，哪怕他并无此意，但他诘责的眼神，分为撩情勾人——
“这是跑来勾搭二哥了，还是真对我倾慕至此？”
陆三郎撩袍入内，盯着便宜表妹的发顶很久，目色幽深，冰唇缝间吐出两个字：“你猜。”
皑皑山上雪，皎皎云间月。
“这是老夫人娘家的表侄女……”
现在，这么一幅画，就在她面前……且此画不但是寻梅居士的，还给她一种熟谙感……当是大师与她心有灵犀，合该此画为她所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