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璎淡然眨了眨眼:“他如何敢。”
身后杀手哒哒的追逐声越来越近了。一支轻箭俄然破空而来,“哧”一下扎入雪地,箭羽嗡震,距薛璎身上马后蹄仅仅寸许。
她立即警悟起家,环顾四周,一眼瞥见左手边不远的雪原星星点点,待走近一些,才看清是横了几具尸首。尸首底下,大滩鲜血融进雪里,描蔓出瑰丽而诡异的艳色来。
薛璎停在原地,俄然想到了傅羽。
遭人追杀,一起奔逃,她的人手几近折了个洁净,所幸对方也已箭尽弓穷。
身后杀手吃紧勒停一片,却有几个不怕死的紧追直上。
洞外声响有变。风卷着雪絮扯急了长嘶,里头稠浊着窸窣步声,正朝这向趋近。听细心了,辨得出是铜靴擦起松雪的响动。
她滑得又急又狠,在山脊上一起压出凸起的褶子,运道不好掠过块尖石,半张背火烧似的,一阵过后,头昏目炫里发觉坡渐缓,才攥起匕首往身下冒死一扎,堪堪停稳。
想到这里,傅羽一面捣雪,一面抬高声问:“照您看,此次的杀手但是卫王指派?”
她近乎麻痹地扬起一鞭,淡淡道:“最后一支了。”
薛璎轻眨两下眼,上前蹲下细看。
马嘶震天,地动山摇。马前蹄将将够到仇家崖石的一刻,薛璎脚一松离开马镫,借力马背一翻而过,险险落地。傅羽紧随厥后。
傅羽搀她下洞,将周边的雪压实后跟着挤到里头,又拿方才捏好的几个雪团子堵严洞口,假装得体,完了捱她躺下:“能避几时是几时,您稍歇歇,微臣把着风。”
是几名青甲男人,着装与明天那批杀手无异。几人脖颈上都开一道豁口,看这割喉的刀法,像她身边中郎将的手笔。
她抿了抿枯燥的唇,撑膝起家,正考虑该往那边去,忽觉靴底微震,随即听身后山坡传来迅疾狼籍的嚓嚓声响。听这浩大步地不像人,倒似是兽。
约莫一炷香后,傅羽跟了上来,气喘吁吁道:“微臣无能,叫人跑了。”
上边一层雪坚固易捣,薛璎拂开后刚想往下取,俄然摸着个硬邦邦的雪团子。就像昨夜她和傅羽捏的一样。
朔风鼓荡,砭人肌骨,邻近寅时雪才小了些。薛璎一起摸黑绕弯,一脚深一脚浅的,翻过一道道下行的缓坡。
薛璎略一蹙眉。新雪覆旧雪,淹没了她和傅羽留下的足迹及暗号。眼下她和中郎将一个下行,一个上行,怕适值在岔道错过了。
“歇着更冷。”她说着,松快了下冻得僵麻的手,刨起一捧松雪来。
对方花了半夜才到,便申明半途遭了掣肘。若她猜想不错,起初替她引开一起杀手的中郎将必已带了人前来策应,故而眼下已到下山机会。
按理讲,她当时必定与对刚正面交了手,逃脱实在很难。可要说她搏命一战,幸运得生,以后负伤藏入雪洞,也并非全无能够。
连九五之尊也动不得的人?
通途难越,对方箭已用尽,不跑无异他杀,怪不得她。薛璎说“无妨”,她却忧心道:“他们恐怕很快便会绕道找来。”
紧接着,一声短过一声,像将死之人的最后一息。
她神情防备,敏捷掉头,脚步一挪却听风号忽止,四下寂寂,一声孱羸的喘气传到她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