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行已折损太多亲信,这女人一起随她出世入死,也算与她情同姊妹,若本来尚存朝气,却因她一时过分警戒而丧命于此,该叫她如何自处。
“殿下,”一旁与她并驾的女官傅羽直视火线,目色凝重,“是死路。”雪野上本一望无边, 而火线雾翳渐浓, 极能够碰上了绝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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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嘶震天,地动山摇。马前蹄将将够到仇家崖石的一刻,薛璎脚一松离开马镫,借力马背一翻而过,险险落地。傅羽紧随厥后。
薛璎停在原地,俄然想到了傅羽。
她神情防备,敏捷掉头,脚步一挪却听风号忽止,四下寂寂,一声孱羸的喘气传到她耳里。
她竭力扯散大氅,拉开衣衿,拿匕首割了截衣袖裹伤,以免肩头滴下的血再次惹来狼群,拾掇好后完整瘫软下来。
傅羽捣开首顶雪团,将一支袖箭和一柄匕首塞给她,低声道:“微臣去引开他们。”
身后杀手吃紧勒停一片,却有几个不怕死的紧追直上。
她说话间已出洞,薛璎跟在背面,短短几息,牙关咬了又松,终究只道出一声:“阿羽。”
傅羽看一眼远处连绵不断的白皑:“天快黑了。”若待入夜仍曝露风雪,人很能够敏捷失温,到时一样死路一条。
荒山雪野,本就人迹罕至,瞧这挖洞伎俩,会不会是她?
“歇着更冷。”她说着,松快了下冻得僵麻的手,刨起一捧松雪来。
“是前程。”薛璎一手攥稳缰绳, 一手捏紧鞭子, 盯着面前断口道, “离对崖不到一丈, 筹办弃马,三, 二……”
薛璎轻眨两下眼,上前蹲下细看。
遭人追杀,一起奔逃,她的人手几近折了个洁净, 所幸对方也已箭尽弓穷。
傅羽一愣,正疑问便听到了她的后半句。清楚很轻很缓,却叫民气头血沸得高低腾蹿。
那些不断念的,还是找来了。
积雪深厚,举步维艰,直到晨光熹微,半山腰才遥遥可见。薛璎熬了几个时候,早已手僵脚麻,温饱交煎之下挑了块高地坐下歇脚,不料这一静,模糊嗅见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傅羽惊得唇齿一震, 咬咬牙与她一齐扬鞭, 往马腹狠命一抽。
薛璎缓慢站稳,从腰间箭囊夹取了三支羽箭,朝仇家扬手张弓。弓成满月,三箭齐射,无一虚发,身在半空的几名青甲男人抵挡不及,吃箭坠亡。
薛璎蓦地复苏,起家后撤,但是干站一晌,除了山垠绝顶传来的风啸,周遭甚么动静也没。
她行动一滞,摩挲几下,再伸指朝缝里一探,发明下边是个雪洞穴。
洞外声响有变。风卷着雪絮扯急了长嘶,里头稠浊着窸窣步声,正朝这向趋近。听细心了,辨得出是铜靴擦起松雪的响动。
身后杀手哒哒的追逐声越来越近了。一支轻箭俄然破空而来,“哧”一下扎入雪地,箭羽嗡震, 距薛璎身上马后蹄仅仅寸许。
紧接着,一声短过一声,像将死之人的最后一息。
这节骨眼只得靠雪水济急,但直接食雪能够冻伤喉咙致命,该取底下洁净些的,塞入水囊融了才行。
她立即警悟起家,环顾四周,一眼瞥见左手边不远的雪原星星点点,待走近一些,才看清是横了几具尸首。尸首底下,大滩鲜血融进雪里,描蔓出瑰丽而诡异的艳色来。
但抛开这些不提,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才将及笄的小女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