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江湖郎中叫曾国藩把衣裤全数脱掉,煞有介事地上高低下、前后摆布细细地看了一遍,抚摩很久,见曾国藩背部和两条大腿上满是一圈接一圈的白癣,想着荆七讲的传说,心中暗自惊奇。他帮曾国藩把衣裤穿好,满脸谄笑地对曾国藩说:"大人,我本日才算是真正看明白了,大人本来并不是患的癣病,乃是与生俱来的赋性。大人,你宿世不是凡人,而是昆仑山上修炼了千年之久的蟒蛇,这浑身圆圈,便是明证。大人,此病不必治了,倘若真的没有这一身圆圈,大人此后何能穿仙鹤蟒袍,登宰相之位?"曾国藩听了江湖郎中这番话,想起母亲常说的蟒蛇精投胎的故事,表情镇静。不但不责备郎中医治无术,反而赏了他一锭大元宝,公然今后今后再不医治。
连续几天,曾国藩郁郁寡欢。这一夜,他想起到长沙办团练的这七八个月来,事事不顺心,到处不快意,内心烦躁已极,身上的牛皮癣又发了,奇痒难耐。他气得死劲地抓,弄得浑身血迹斑斑,床上一层癣皮。
"骆秉章、鲍起豹看不起我,我就偏要争这口气不成!偏要练就一支强兵劲旅来,给他们瞧瞧!"曾国藩下定了决计。壁上,唐鉴所赠"不做圣贤,便为禽兽"的条幅跳入视线,当年与镜海先生参议学问的景象,又闪现在脑中。是的,古往今来,哪一个办大事、成大功的豪杰,没有过一番困厄颠沛的经历?他悄悄地念起太史公的名句:"古者,繁华而名消逝不成胜记,唯俶傥非常之人称焉。盖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略圣贤发奋之所为作也。"念着念着,贰内心渐渐好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