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只二十多里。卑职为九帅抬来了一顶空轿,先不知大少爷也来了,没有多预备一顶轿,幸亏有几匹马,腾出一匹来让大少爷坐。""好哇,到你家去看看。"这一起来船坐得太有趣了,换两天口味也好。"纪瑞不会骑马,就让他坐轿,我骑马吧!""那如何行?"李臣章忙说,"我到镇上再叫一顶轿来。""算了,我有四五年没有骑马了,也想骑骑。"曾国荃挥了挥手,"走吧,你带路,彻夜上李府作客!"
"你是甚么人?报上名来!"船老迈走到船面上,手握一根丈把长的楠竹篙,厉声喝问。
"李老二。"喝了几口酒后,曾国荃以畴昔虎帐中的称呼叫李臣章,"岸上是些甚么人,要不要送点水给他们喝?""不要了。九帅,"李臣章凑过脸去,嬉笑着说,"卑职特为恭请你老练我家里去住两天,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老说。" "你家离这里有多远?"
"你说你是九帅的部下,有甚么根据吗?"船老迈丢开楠竹篙,两手卷起了一个喇叭筒,嘴巴对着喇叭筒喊。
这天午后,曾国荃豪华的座船停靠在长江南岸繁昌县境的荻港船埠。曾国荃记得,十年前,他率勇乘霸占安庆之威,一举拿下了繁昌县城。旧地重游,兴趣顿生,遂带着宗子纪瑞及仆人王勇、熊强,离船上了岸。
俄然,他从窗口看到岸上一列火把正向船边走来。多年的军旅生涯养成了他高度的警戒性。他当即掀被下床,穿好裤和鞋,谛视着岸上。火把队越来越近了,约有四五十人,中间杂夹着几匹马,另有一顶两人抬的小轿。再走近十多丈的时候,曾国荃看清了:他们大家腰上都吊着一把长长的刀!"糟了,莫不是碰到了打劫的匪贼!"他暗自叫苦,当即把船上的人唤醒,大师都吓得全无主张。年过二十三岁,已娶妻生子的至公子纪瑞,从小就糊口在繁华安宁当中,何曾见过这等场面,早已唬得躲进深舱,神采发白,两腿颤栗。终究,举火把的人都在船边停下来,一个个头上包着黑布,腰里扎着黑布带,在那边七嘴八舌地乱喊乱叫。一个大汉从顿时跳下来,向前跨了几步,四五个火把紧跟在他的身后。大汉对着船喊:"船老迈,这是曾九帅的座船吗?"连续喊了几声,船老迈不敢答腔,叮咛伴计们都筹办好棍棒刀枪。曾国荃从窗口里将大汉看了又看,似觉眼熟,便对船老迈悄悄地说了几句。
他真的就是荣封子爵、还将来得及接奉圣旨便不但彩地死去的李臣典的弟弟吗?曾国荃把船老迈叫进舱来,又对他唆使一句。
"哦,大少爷。"李臣章忙站起施礼,曾纪瑞也弯了哈腰。
"午后有几个兄弟在荻港镇上见到你老。我听到这个动静,就当即来了。""不错,你还没有多大窜改,有三十了吧!"曾国荃抓着李臣章两只健壮的肩膀,笑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