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小和尚进入偏殿,却闻声熟谙的和歌声。
再聊下去,不由又回到剑术的话题上。
“春日公然是感念之日,让汎秀殿贻笑了。”佑光长叹一声,转而展眉轻笑。
春日苦短,倦意绵绵,横卧酒坊当中,与一二知己对饮,真是舒畅之至。
“本来如此。”明知对方的吹嘘不着边沿,但日乘和尚也不再穷究,许是佛门中人,猎奇之心毕竟要淡然一些。
朝廷与幕府虽现在只是两快空空如也的牌子,但是繁文缛节,不亚于昔年,纵是信长不屑于此,亦不得不按部就班。
“哦?日乘大师亦是幕臣吗?”汎秀随口问道,登用交际僧是大名的常事,但是朝山日乘现下名声并不显赫,作为幕府的代表,仿佛还不敷资格。如果代表出云的尼子家在京都活动,倒还符合道理。
“莫非佑光殿的老友,乃是世外高僧?”
无所事事之时,听闻池田提及京都所酿造的酒大异尾张,才起了猎奇的心机。外出寻一酒坊,却偶遇前日的敌手沼田佑光,因而欣然同饮。
朝山日乘双手合十,低头念诵佛经,汎秀的目光转到另一人身上。
来自后代的影象,让汎秀很明白地晓得,这位剑豪将军,终究被三好三人众弑杀,复兴幕府的欲望,也只成为空谈——不过这类话,老是不能公开说出来的。
“三好、六角以后,无人再能专美近畿。如此佑光殿身为幕臣,亦是大有可为。”汎秀顺着对方的意义揣测了几句,两人相视一笑,举杯共饮。
酒过三巡,斛觞交叉,扳谈甚宴,竟然很有知己之感。自幼随平局政秀长大的汎秀博览群书,自不待言,而沼田佑光亦是见多识广,滑稽风趣,常常论到妙处,会心一笑,各种兴趣,实不敷为外人道哉。
小笠原长时?
“的确。”汎秀亦是慨然,“年幼之时,先殿万松院(织田信秀)身处四战之地,狼环虎伺,频频发兵,商贾路过东海道,也常常避开河东二郡,记得我六岁时,家兄突得病症,城外倒是兵荒马乱,迟延半月方才得以医治……”汎秀摇点头,似是要把这些东西抛诸脑后。
“所谓相人之术,想必佑光殿也是不信的……”
有了前两个的根本,不免对剩下的黑衣中年男人充满等候。
汎秀点点头,不再言语,又满斟一杯,先饮为敬。
方樽半空之时,已是坦诚相对,无话不谈,全无防备之意——并非不通情面油滑,而是没有需求,这也算是身处低位的好处。沼田佑光在幕府当中,只要四十贯的俸禄,可谓人微言轻,平局汎秀在尾张倒是略有些名头,不过到了京都,也与其他的外来军人全无半点不同了。
“藏人佐乃是是肥后相良氏家臣,同我一样为寻剑道真谛,才周游至此。”
小笠原长时却摇了点头:“军人保境安民,所需的并不但是弓马,内政和策画,都不成或缺。鄙人与武田大膳相去甚远,输给他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藏人佐原是笑容,见了生人,却俄然换了一副不见悲喜的面孔,正身见礼:“鄙人丸目长惠!”
看来这位剑士撤除武技以外,更是爱好风雅的文明人啊。汎秀侧首看了一眼,佑光趋身上前,向内殿轻声喊道:
“汎秀殿请进!”佑光笑而不答,只表示汎秀先行。
“说句僭越之言,佑光殿觉得故左府(足利义晴)比之当今公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