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余光中,一向插科讥笑、用力浑身解数逗趣的那位吴襄吴总兵现在也钳口不语,盯着空杯竖着耳朵等袁崇焕的下文。
在他看来,袁崇焕这架式,底子就是不想处理东江镇的题目——即便是还价还价,也没传闻竟然能开出这么离谱的价码!
“如果本部堂所记无谬,令堂和令阃现居杭州吧……杭州,江南名邑也……苏堤春晓、南屏晚钟,令人思之而俗尘尽忘矣……寻芳武林山下,荡舟西湖波中,实乃人生莫大快事也……”(未完待续。)
双岛,这是位于旅顺口半岛西面港湾中的一个小岛,略呈新月型。
他是要毛文龙自解兵权,乖乖把一手创建、辛苦运营很多年的东江镇拱手相让!
岛中心的陡峭山地上,耸峙着一顶巨大的牛皮帐篷,帐篷南北相距不远的山脚下别离扎起了帐篷群;北面是袁崇焕及其侍从,密密麻麻的帐篷如同雨后的蘑菇般从山脚一向延长到了山腰,而南面则只要几顶稀稀落落的帐篷,那是毛文龙和他二十名亲兵的临时驻地。
论气力,本身身后但是稀有万东江精锐,统辖着十余万辽东流民,真要翻了脸,你袁蛮子兜得住吗?
太阳还未落山,牛皮大帐表里就都已经插上了熊熊燃烧冒着黑烟的火把;围着帐篷摆了一圈的圆桌,桌子中心一大簸箕白花花的馒头格外显眼,簸箕四周则是几个大钵,内里盛满了大块大块的白煮牛肉、鱼汤以及厚厚的五花肉;围坐在圆桌旁的,是袁督师和毛大帅的亲兵们,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看上起其乐融融。
看着劈面袁崇焕手捋长须的得意模样,毛文龙一刹时很想将手中的酒杯狠狠摔在他脸上!
毛文冰片海中仿佛刷得一下划过一道闪电——他终究听懂这袁蛮子想要甚么了!
自解兵权?笑话!
“这第三杯,当为令阃贺!”转眼间袁崇焕再次端起了杯子,笑吟吟地朝毛文龙表示道,“振南兄久戍东江,十余年如一日,家中全赖令阃筹划,上事公婆,下抚季子,实乃可亲可敬……而令阃盼夫君来归之心,不亦可叹乎?”(螃蟹注:令阃,是尊称对方的老婆)
这已经是袁毛二人第三场筵席了——第一天袁崇焕请,第二天毛文龙回请,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也分不清谁请谁,可喝了这么多酒,聊了这么多乡愁离情、风花雪月、诗词歌赋,愣是没一个字跟闲事儿有关。
文人嘛,讲究个安闲气度,所谓“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这个毛文龙也懂——文人们要表达个甚么意义,总要绕着弯子露着话头让人费尽考虑。
酒菜再好,毛文龙的心机却一点都没在这上面,几近不动筷子不说,对帐内三人的劝酒也有点心不在焉——除了袁督师外,另有吴襄和总督衙门里一名挂着参议身份的幕僚作陪;有了伶牙俐齿的吴襄,如何也不会冷了场,四人杯来盏往中,帐内醺醺之意更加浓烈了。
泥人另有个土性呢,毛文龙堂堂持节总兵,铁定受不了这类热诚;这官司即便是打到皇上跟前,袁崇焕多数也讨不了甚么好!
他当我毛文龙是甚么人,无兵无将的空头总兵吗?
一旁的吴襄也是看呆了,他刚才就听出了袁崇焕的弦外之音,现在更是为这位莽撞的督师大人非常捏了把汗——毕竟他是袁崇焕的人,天然也要从袁崇焕的角度去考虑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