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老夫人叹口气:“哥儿瘦了些。你不是早上就该到了吗,如何这时候才到?”
那妇人用绢子掖了掖嘴角:“母亲这就是曲解了,我和相公那里敢对不起爹爹?但是相公也被爹爹记成嫡子,按理来讲,这爵位是他也是能秉承的。”
宁氏自讨败兴,手里的帕子绞紧了些,晓得再留下去也没甚么话说,干脆福身下去和晏大伯筹议了。
晏和瞧了她一眼,竟然阖上眼闭目养神起来,重岚嘴巴闲不住,又凑在他耳边嘀咕一会儿,他八风不动,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她只好嗑瓜子打发时候。
那老太太穿戴褐色款项纹褙子,瞧着甚是气度,不过此时却满面怒容:“...老太爷才死没几天,你们就惦记上这爵位了,他生前那般宠遇他们这一房,莫非你们不怕他在地府之下寒心?!”
听这位妇人的话头,她应当是那位庶宗子的夫人宁氏,她现在明着是瞧见婆母生机满脸惶恐,眼里倒是抑不住的对劲之色。
晏和似笑非笑地看她:“我们?到家?”他也往外瞧了瞧,微闭了闭眼:“再转过两个街就到了。”
重岚这些日子在船上旁敲侧击地探听过晏家的人丁,其他几房临时不谈,单说这大房的确就是一团乱麻,晏老太爷,也就是晏和死了的那位祖父,偏宠妾室就不说了,竟还让庶子生在嫡子的前头,过了几年嫡宗子才出世,也就是晏和的亲爹晏三思,那庶宗子名晏三乐,传闻还很有些才调,因而晏老太爷更加偏疼,压着晏老太太把庶子记成了嫡子。
重岚没忍住斜了他一眼,翻开帘子看了看车外:“我们甚么时候到家啊?我都饿了。”
宁氏用绢子半掩着脸:“母亲这话就是冤枉儿媳了,年前临川王谋反之事您也是晓得的,我们家好几个爷们都被卷了出来,就连二叔也没能幸免,圣上当时为着安群臣的心,当时固然没当即脱手,但京里传来动静,圣上已经向那些和临川王来往过密的大臣磨刀霍霍了,我晓得您心疼二叔,但现在这环境,上面的人见风使舵,如何会把爵位给二叔?只怕一个不慎就要褫了我们的爵位。”
现在府里他们这一房独大,宁氏固然阵容逼人,但也真怕把晏老夫人气出好歹来,落下个不孝的名声,到时候别说是爵位了,只怕连官位都保不住,她忙上前几步给晏老太太抚胸顺气,一迭声地换人端茶请大夫。
晏老夫人气得胸膛起伏:“好好好,你们这就趁着他爹放手去了,转过甚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重岚一上马车就立即就要换衣裳,晏和扬了扬眉梢:“你不喜好这么打扮?”
她两只手短,够不着脑后的碎发,见晏和出去,忙把梳子递给他:“大人,你帮帮我。”
都在这金陵城里的,晏老夫人天然晓得他先去了何府,见他这般连个台阶都不给直接说了出来,面上不免有些不悦,又叹了声道:“何老是清流执盟主者,你能跟他交友上也是功德。”
站在一边的宁氏,他只是淡淡一眼就掠了畴昔,她这些年在府里独大惯了,禁不住内心暗怒,暗忖这轻贱秧子公然是发财了,不过面上却分毫不显,亲热笑道:“和哥儿返来了,如何不提早说一声?幸亏我命人把院子都规制好了,如果缺甚么便来找我,下人不经心,住的分歧意,也尽管来找我。”这便是奉告他,她现在才是府里主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