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先唱了这几句导板,声音不疾不徐,却先已有了三分凄怆,两分萧瑟。张居正心下一沉,再不当是逢场作戏,而是当真听她弹唱下来:
校官答道:“鄙人是新任首辅张居正大人的保护班头,名叫李可,张大人要在这里为高老先生送行,怕你们一行走过了,故先差小的赶来报信。”
按端方早朝宣旨,接旨的人应当是内阁首辅。高拱是以风俗地朝前膝行一步,说道:
小校答道:“不是我不肯通融。只是一停下来,出任何一丁点事情,干系都得俺担着。俺总不能为了戋戋十两银子,赔搭上身家性命。”
“元辅,你别曲解……”
玉娘强忍泪水,答道:“奴家唱得不好,如有冲犯处,还望老爷谅解。”
“张居正先生。”高拱答复。
“他送张甚么字条?”高拱明知故问。
高拱点头一笑,半是自嘲半是挑衅地说:“叔大,这首《木兰歌》词,倒像是专为我们两个写的。”
张居正苦笑了笑,说:“这么说,皇上昨日的批旨元辅已经晓得了。”
夏草富强春花已寥落,
两位相公堂上坐,
高拱的话夹枪带棒,扫得杨博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眼看就要发作争辩,葛守礼从速站出来打圆场说道:
三位言官敲击登闻鼓的第二天,即六月十六日,是例朝的日子。
“元辅,这女子是?”张居正问了句半截子话。
……臣不堪战惧,不堪遑忧。臣等看得高拱历事三朝三十余年,谨慎谨慎,何尝有过。虽其群情侃直,表面严肃,而中实过于谨畏。临事兢慎,如恐弗胜。昨大行天子宾天,召阁臣三人俱至榻前,亲受遗言,拱与臣等至阁,相对号哭欲绝者屡。每惟先帝吩咐之重,国度忧患之殷,日夜兢兢。惟以不克负荷为惧,岂敢有一毫擅权之心哉!
“臣张居正接旨。”
玉娘愈是哀告,高拱愈是心硬。他不想这么没完没了地胶葛下去让张居正看笑话,因而一咬牙,竟说出了伤人的话:“玉娘,女子以三从四德为本,哪能像你如许,缠住人家不放!”
“泻是止住了,只是两腿还软得像棉花,”张居正显得痛苦地答复,“本说还歇息两天,但是天赋麻麻亮,就连续三道快马催我早朝,不得不来啊。”
烧饭何如煮粥强,好同后代细筹议。
张居正不置可否,只低头喝了一杯闷酒。玉娘并不顾及张居正的存在,只含情脉脉地望着高拱,凄然说道:
第二天正中午分,一队刀明枪亮的缇马队押着一辆陈旧的牛车摇摇摆晃地走出了宣武门。车上乱七八糟堆满了箱箧行李物件。车前沿上坐着一对描述蕉萃的翁媪,一看倒是狼狈不堪的高拱佳耦。
张居合法着世人面不好答复,只假装没闻声,转而问驿丞:“宴席筹办好了?”
“万岁爷今儿个不早朝了,命主子前来传旨。”
“您这是暴殄天物啊!”张居副本想对高拱调侃一句,但话到嘴边又咽归去了。平心而论,在同僚官友的私家堂会上,都城的名姝丽女,张居正也见得很多。但像面前这位玉娘如此温婉脱俗招人垂怜的,又极其少见。固然玉娘对他的态度并不友爱,他也并不计算。看到玉娘对高拱一往情深,贰内心中不免对高拱大生醋意:这故乡伙,大要上一本端庄,没想到却金屋藏娇,还诳我说要送到寺庙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