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调阳听出话风不对,只得佯笑着,毕恭毕敬答道:“首辅,愚职就是想来叨教此事。”
王篆一欠身正欲禀报,张居正截住他的话头说:“且慢,吕阁老尚不清楚,你先将此事的来龙去脉作个交代。”
张居正又转向王篆说道:“事情停顿如何,你讲下去。”
思忖一番,杨博又开口说道:
“您应当闭门谢客。”
读完诗,张居正心中极度不快,但他尽量禁止,脸上堆满笑容说道:
吕调阳大要上木讷,但内心委实小巧。他这一番剖明,既说了本身的难处,又顾忌着首辅的面子,最后还要首辅表态。这么做明里是尊敬首辅,实在是把该本身来做的困难交给了张居正。这点子小九九,张居正还能看不透?他正揣摩着如何答复,书办探头出去禀报王篆求见,张居正叮咛让王篆出去。吕调阳见有人来,提出告别,说等人走了再来领示。张居正却要他留下,说:“王篆本日汇报之事甚为首要,和卿你也应当听听。”
“愚职想请首辅看样东西。”
吕调阳谦恭地说,接着就把手上的一张纸递上,张居正接过一看,是一首诗:
“首辅大人,吕阁垂白叟,卑职前来叨教。”
“诗写得不错嘛,传闻羊尾巴胡同里的挽诗挽联已经很多,你这首诗再送去,当是上乘之作。”
“查嘛,查出谁来就办谁。”
又是一个“叨教”。张居正朝吕调阳看了一眼,吕调阳也正在看他,四目相对,吕调阳自谦地一笑,抖开一把苏制的折扇来摇。张居正掉头问刚落座的王篆:
王篆话音刚落,只见吕调阳的脸上蓦地变色。固然,他感觉王篆所言多少有些按照,但若真的如许一家一家地清查,都城就会天涯以内烽火四起,衙门公堂也就变成了相互揭露攻讦之地。生长下去,大小京官的脸面全都没有了,此后还如何为朝廷效力?此时,他眼巴巴地望着张居正,恐怕他顺着王篆的话头表态。
“不,烧、烧掉。”
“唔,”张居正点点头,词锋峻厉地说,“你如有此等劣迹,我还是严惩不贷。你既为官明净,就大胆按我说的去做。你要抱定决计,宁肯把一百二十个档头换光,也要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惩办贪墨,就从你五城兵马司做起。做好了,我奏明皇上升你的官,做不好你就别怪我无情,我必定要挥泪斩马谡。”
“没想到吧,博老,”张居正神采严峻,“李延是高阁老最信赖的人,也是隆庆朝最大的赃官。您说,仆果然要整治高阁老的弟子故旧,还用得着费心吃力实施京察吗?”
“你是说……”杨博欲言又止。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杨广博大松了一口气,又不解地问,“放下李延一案不查,你还如何惩办贪墨呢?”
“听博老的口气,仿佛仍在担忧仆会借机整人?”
“老夫何尝不想,但有的人就有挤门缝儿的本领。”杨博苦笑了笑,“京察与胡椒苏木折俸两件事搅在一起,京官们一个个都像是火烧屁股。”
“对,在于京察。”张居正像是要发脾气似的,俄然满脸肝火,但旋即就安静下来,“他们惊骇丢了乌纱帽,故弄出这些伎俩。如果我们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岂不恰好中了他们的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