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后不让见。”
“张先生,太仓中有吗?”冯保问。
“胡公公,轮到你了。”
自永乐天子以来,历代皇上的经筵,每年停止春秋两次,春仲春至四月,秋八月至十月。每月大讲三次,逢二进讲,称为大经筵;每天另有日讲,称为小经筵,已成定制。大经筵最为昌大,每次进讲官两名,一讲四书,一讲经章。讲本都得提早写好,由内阁核阅后再转付中书缮录正副各二本,先一日送进司礼监呈至御前。经筵循例都在文华殿停止,皇上出经筵的头天早晨,文华殿内宝座空中之南,摆布各设金鹤香炉一只,左香炉之东稍南,设御案讲案各一,皆西向。案上各置所讲之书稿,压以金尺一副。经筵之日,除近侍内官及当日讲官外,一应勋臣及内阁学士、六部尚书、都御史、大理寺卿、通政使、鸿胪卿、锦衣批示使以及四品以上写讲本官都要陪侍插手,都要穿绣金绯袍,这是一等的。二等者是展书翰林、侍仪御史、给事中、序班鸣赞等官,都穿元青绣服。卯时三刻,皇上从乾清宫起驾,一起鸣鞭,由二十名大汉将军导驾至左顺门。皇上于此改换朝服,然后再入文华门进文华殿。这一起上,都有先期到来的插手经筵的官员跪迎。皇上入殿之前,先有四十名金瓜卫士出来,负东西墙而立。皇上升座后,众官员在鸿胪寺鸣赞官的引领下顺次入殿序班施礼,然后各就各位。这时候鸣赞官唱“进讲官出列——”,进讲官站出来,鸣赞官又唱“展书官出列——”,展书官出至地平,膝行至御案前,展四书讲章……
经筵之创设,本意是给皇上讲经籍学问治国之道,生长到厥后,竟成了一种典礼,繁文缛节不必细说,极尽豪华摆设之能事。张居正感觉这是成规,想规复永乐期间的讲究实效的经筵气势,但方才冯保提了个头,他就晓得小皇上的经筵又得水行旧路了。
“主子明白。”三位寺人一起欠身答复。
张居正把这个抄本认当真真览阅一遍,脸上看不出任何神采,既不显得镇静,也没有看出世气。因为这统统都在他的预感当中。宦海生涯几十年,他一向处在政治斗争的旋涡,哪能看不透这内里的伎俩。大凡敌手要想扳倒朝中某位重臣,必欲先让级别较低的言官写一份弹劾奏疏上呈御前尝尝风向。如果圣意反对,则不过捐躯了一个马前卒。如果圣意踌躇,则让级别稍高的官员题本再上;若圣意还是不决,则再让高官上本,直至目标达到方鸣金出兵。现在,敌手起首让南京方面的言官发难。如果有隙可乘,第二步必定是北京的言官出面了,跟在背面的,另有十三道御史、十八衙门堂官佐贰。这一套把戏固然简朴却行之有效。张居正心下清楚,此事是否有个美满处理,关头要看李太后的态度。
“没你们的事儿了,去吧。”
绕来绕去终究绕上了正题。张居正担忧地问:“冯公公,李太后对仆有了观点?”
“前几日,为万岁爷出经筵的事,老朽找你们几位议过。这件事,李太后有旨,今秋经筵,是万岁爷即位后的第一次,要规制得像个样儿。凡用的典礼,要添置的物件,都得想全面些。今儿个奉李太后之命,老朽请来了首辅张先生,你们做主子的,都要把各自要办的事向张先生禀报奏实,都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