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里方才轻松下来的氛围顿时又严峻起来,一向静坐一旁默不出声的陈皇后,这时开口说道:
一如和尚在张贵的指导下稳步走进了花厅。仓促之间,找不到吉服替代,一如仍穿戴那件黑衣法衣,行跪见礼时,老衲人一再赔罪,李贵妃叫他不要客气并给他赐座。
张鲸爬起家来躬身退了下去。望着他消逝在走廊绝顶的背影,李贵妃敛眉深思了半晌,才开口自语道:“一如师父的开释,张先生的揭帖,今儿下午走这一趟宏孝殿,倒真是得了先帝的神灵保佑,找到天机了。”
“请讲。”
圣上所问:龙生九子都有何名?臣张居正恭谨具答以下:
“妹子不也是观音再世吗,如何也管俗事呢?”陈皇后奇妙地说了一句阿谀话,接着说,“皇上管的是天下事,要说俗事是俗事,要说是佛事也是佛事。”
“贫僧并未过奖,娘娘早就有了观音再世的隽誉,虽深居九重,犹虔诚事佛,每日里抄经不辍。”
一如师父那次在孟冲府中与冯保相遇,固然对冯保印象并不很好,但明天说的又都是实话。他那里晓得,他的这番话却帮了冯保一个天大的忙,乃至李贵妃狐疑这一如师父是被冯保打通了的。她与陈皇后对视了一眼,又不露声色地问道:
陈皇后用心逗他:“你也能够就教高先生,他也是大学士啊。”
李贵妃轻松地一笑,向侍立品边的容儿做了个手势。容儿便从挂在腰间的小锦囊中抠出两枚极新的铜钱递畴昔。李贵妃手内心托着那两枚铜钱,开口说道:“姐姐,实不相瞒,这几日宫中接连产生的大事,究竟如何措置,叫我实在委决不下。我原筹办把姐姐找来,是想向姐姐讨个主张,在这个非常期间,朝廷中这副担子,本该俺们姐妹两个来挑。俺想好了,如何措置宫府之争,也就是高拱与冯保的冲突,姐姐能有个好主张,就依姐姐的,姐姐如果没有,俺俩就一起去先帝灵前掷铜钱。这两枚铜钱是先帝即位那一年让户部锻造的第一批钱,先帝赐给我玩的。平常碰到甚么难堪事,我就掷这两枚铜钱碰运气。这回我没了主张,仍想如许做。我来之前就筹算好了,这两枚铜钱姐姐你掷一次,我掷一次,钧儿再掷一次,如果三次中有两次是印有‘隆庆宝钞’的正面朝上,我们就把高拱的首辅拿掉,反之,我们就让冯保回籍闲居。”
“姐姐,你胡说甚么?”
陈皇后点点头,答道:“早上闻声了登闻鼓,厥后听吴洪禀告,说是六科廊的言官上折枪弹劾冯保。”
“启禀李娘娘,是冯公公差我来给万岁爷送帖子来的。”张鲸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卷筒双手呈畴昔,内侍接过递给李贵妃。
一如不改口风,倒叫陈皇后有些尴尬。她见李贵妃仍自迷惑,便鼓动道:“妹子,你干脆把这件事向一如师父说通透了,请他评判这里头谁是耍奸拿滑的人。”
“主子遵旨。”
李贵妃心底清楚,冯保差张鲸送这份揭帖来,一是表示他虽“接受不白之冤”,却仍然在忠谨办事,二是也想借此前来探探她的口风。固然李贵妃心中已有了主张,但她不肯透暴露来,只是假装不耐烦地挥挥手,对张鲸说:
一如说:“造假佛珠的人是隔山打牛,献佛珠的人是骑牛找牛。”
李贵妃扳起指头算了算,答:“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