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已见教,何必再请,郑师公,你请回吧。”
言罢就有人奉上两柄鱼肠剑来,邵大侠与老驼背各取一把,连袂走进扇厅,只见两道剑光一闪,两人腾挪起势。
貂以毛诛,
“你问我,我正要问你呢?”胡自皋垮着脸,没好气地说,“你说,你为何事被抓来?”
“哪两条?”
“邵员外,你终究来了。”
现在,他拿着这八句乩诗,逐字逐句地阐发参悟。看到“北地胭脂恨我传”一句,他暗自思忖:这北地胭脂大抵指的是玉娘,如果她肯向张居正讨情,或许本身就有一线朝气,但立即他又否定了这个设法,因诗顶用了一个“恨”字。或许,他当年把玉娘带到北京就是一个错误。张居正爱她,乃因为她是天生美人。张居正惊骇高拱东山复兴,必欲剪除其翅膀,此情之下,对他邵大侠岂不是除之而后快?关于棉衣之事,他更是有冤难辩。这二十万套棉衣,武清伯李伟一个子儿也没花。他从胡自皋那边弄出一批盐引,赚出二十万两银子后,除分给胡自皋十万两外,又从余下的十万两中,拿出三万两银子为柳湘兰在小秦淮中间购买了一处河房。平常接待胡自皋花天酒地,也花去不下两万两银子,剩下的五万两银子用来制作二十万套棉衣必定不敷,因而只好买下一批被水渍过的梭子布,以劣充优。这批棉衣发往北京今后,他就一向内心不结壮。但转而一想,这是白送给武清伯的礼品,顿时又心下豁然。却千万没有想到,恰是这一批劣质棉衣,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为何?”
听得“杀人灭口”几个字,胡自皋头皮一炸如遭雷击,顿时两腿一软瘫坐在地。瞧他那副熊样儿,邵大侠心中甚是鄙夷,暗自嘀咕道:“冬烘不成与论道,赃官不成与论德,真乃至理也。”但鄙夷归鄙夷,他仍为胡自皋运营道:
邵大侠还了一礼,落座后也不酬酢,兀自问道:“王大人请我来,不知为的何事?”
“要不,再请神降笔一次?”
当邵大侠再次抱拳长揖时,众仆人已是一个个泣不成声。安排了后事,邵大侠反而心中畅快了很多,他高呼一句:“摆酒!”彻夜里,他要与家人仆人一醉方休。
“你?”
梦犹磨剑蒋山寒。
衔悲伏腊别残年。
老驼背偶然说闲话,只催促道:“老爷,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他的话音刚落,只听得门别传来一片嚷声:
“大刑服侍!”
王篆嘴上这么说,内心头倒是非常严峻。本来,史大人称病回南京后,北京刑部原筹算把邵大侠和胡自皋押往北京审判,但又顾虑邵大侠在江湖上的庞大影响,惊骇路上被人劫走。最后刑部、都察院与大理寺三大衙门堂官一起到内阁张居正值房会揖,决定将邵大侠当场正法。为了万无一失,这案子仍绕过扬州府,径由漕运总督王篆办理。王篆接到这道密令,如拿到一个烫手的山芋,实在感到难办:第一,他在与邵大侠的来往中,感到这小我行侠仗义,的确有可敬可畏之处,亲手杀他,心有不忍;第二,邵大侠在江南权势极大,与他为敌,史大人就是前车之鉴。但是,军令如山,内阁密示不能不履行。两比拟较孰轻孰重不能不判得明白,他只要横下心来,履行北京八百里加急传来的密杀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