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揖一帮给事中们在内阁二楼的朝房中坐定，这才晓得张居正与高仪两位辅臣都不在阁，高拱也因急着签发几道要紧咨文而不能马上上楼，顿时他们就不那么严厉斯文了，嘻嘻哈哈开起了打趣。韩揖分开内阁还不到一个月，自我感受还是这里的半个仆人，他下楼找到主管供应的典吏，弄了两个水泡西瓜上来。内阁有一口深井，头天把西瓜放出来泡一个早晨，第二天捞起来吃，又沙又凉，解暑又解渴。
吃罢西瓜，向来心宽体胖的礼科给事中陆立德打了一个饱嗝，坐在椅子上跷起了二郎腿，向坐在劈面的工科给事中程文打了一个手势，说道：“打个谜语你猜猜，如何样？”
准奏。妖道王九思以邪药进于先帝，惑乱圣躬，十恶不赦，三法司须从严惩办。
高拱眉内心蹙起了一个大疙瘩。他所问的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冯保大兴土木制作私宅时，其物料统统皆取自内廷御用库。库内本管寺人翟廷玉以为冯保这是蚕食公物，说了几句不入耳的话，被冯保晓得了，便派了几个东厂校尉把翟廷玉缉捕下监，并反诬翟廷玉在御用库作奸自盗，酷刑鞭挞。翟廷玉不堪折磨，在狱中他杀身亡。第二件事是冯保在外边偷偷采购一些“淫器”与“春药”呈献给隆庆天子。导致隆庆天子久习成疾，英年早逝。大行天子生前爱好“淫器”并食“春药”成癖，在宫廷表里已是公开的奥妙。只是献“淫器”与“春药”的人，有的说是孟冲，有的说是冯保。高拱授意程文去找孟冲调查，其企图很较着，就是想探实孟冲的供词。因为这两件事都能够把冯保问成极刑。特别是后一件，在宫廷是有先例的：弘治十八年，寺人张瑜奉侍孝宗天子吃药，失误拿错了药盒儿，把“春药”拿给皇上吃了。导致孝帝访问外臣时春情勃发。当时公侯科道等官侦知此事，便合本论劾，硬是把张瑜拘拿问斩了。张瑜并不是用心献“春药”都丢了性命，设若冯保成心呈献，就断没有活命的事理。宫中的老寺人，都晓得这个故事。高拱让给事中们汇集这些传言，然后一件件查证落实。他毕竟经历老练，晓得对冯保如许根底深厚的人，要么就不弹劾，若要弹劾，就必须做到铁证如山。
程文答道：“我程文从不说瞎话，这事千真万确，是冯保的管家徐爵讲出来的。”
“老陆说句打趣话，大师何必当真。实在，老陆这个谜语虽贴切，却不高雅。我现在再说一个谜语，答案比老陆的粗鄙，但却高雅得很。”
韩揖既安抚了雒遵，又搔着了高拱的痒处，高拱镇静地一捋长须，说道：“只要各位同仇敌忾，高低一心，不愁大奸不除。清君侧，可建千古不朽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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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七嘴八舌地群情着，这些个一心想扳倒冯保的言官，竟有了狗咬刺猬下不了口的感受。这时，又是那位程文开口说话了：
“从一个古玩商那儿。”
“你给提个醒儿。”雒遵说。
“看你把本身说得，都成了守身如玉的贤人，”雒遵占着赢势，持续挖苦道，“若说吃猫的鱼，天底下一条也没有，但吃鱼的猫满天下都是，头一个就是你陆老兄。”
“啊，晓得了，”雒遵一拍巴掌，未曾开口先已咧嘴大笑，骂道：“好你个老陆，在堂堂内阁中枢之地，说如许的荤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