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那里,”冯保略作谦善,就招春月儿前来,问她,“这曲子跟谁学的?”
“春月儿,比来学了啥新曲子?”冯保问。
张居正又拿起那张字条当真研讨。张夫人在一旁说:“那把神剑指的是你,你神剑出鞘,是顺服皇上的意义。你不伤害百官,却单斫老梅,梅的谐意是不利的霉,剑一挥,霉气就一扫而尽,你还担忧甚么?”
正玩得努力儿的兄弟们,一看是他们的父亲张居正肝火冲冲从内里走了出去,一个个顿时都噤若寒蝉,允修更是吓到手一软,松了杆绳,那只腾空飞转的风葫芦,顷刻间跌落在地。
“这倒也是。”冯保仰脸看了一会儿灿烂的宫灯,眼角的余光却一向扫着邱得用的神采,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们哥儿俩在大内同事多年,没有友情也有友情,就冲着这一点,这个忙我必然帮。不过,帮不帮得成,咱不能给你邱公公打包票。”
冯保一愣,说:“你说让春月儿进宫?”
冯保嘴一撇,一副不屑的神情。邱得用投过感激的一瞥,又道:
“正因如此,咱才来找你帮手。”
张居副本来还想发作,看到夫人有包庇儿子们的意义,他也只好摇点头,气咻咻地穿过客堂,来到前面的起居间,卸下官服,换上芝儿递上来的一件酱色府绸道袍。随他出去的李氏又命芝儿给老爷上茶,待张居正啜了一口加参片冲泡的红茶后,她才开口说道:
“你?”张居正猜疑地望着夫人,“庸爱出孝子,夫人,这一点你要牢记啊。”
张夫人答:“几样家常菜,要不了甚么钱。”
“禀老公公,奴婢前几日刚学了一曲《青杏子》,是《大石调》的套曲。”
一个孩子欢畅的叫声,给一贯沉寂的张府后院平增了几分活力。声音是从内眷会晤客人的小客堂里传出来的。说是小客堂,却也有两楹之大。斯时八盏宫灯已经点亮,华光四溢,四壁厢那些彩绘梁柱被晖映得金碧光辉。除了张居正,张府百口十几口人都坐在内里。张居正的夫人李氏坐在客堂正中的绣榻椅上,这位李氏是张居正的第二任夫人。他二十岁结婚,两年后第一任夫人顾氏归天,才续娶了李氏。第一任夫人一脉未生,李氏却为张居正生下了六个儿子。他们顺次是敬修、嗣修、懋修、简修、静修、允修,此中敬修、嗣修、懋修都已立室。敬修与嗣修均是乡试过关的举子,现正在抓紧温书,筹办插手来岁的会试。懋修年底就得回到江陵,插手来岁的乡试。这么大一家人,虽同住一院,平常各忙各的,也可贵一聚。六个儿子除每天凌晨一块儿出来给父母存候外,都窝在本身的书房里闭门苦读。今儿个这类其乐融融的相聚,原是为了庆贺张居正佳耦最小的儿子——允修十岁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