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日的嫌你不给路票。”班头说着在身上搜出点碎银,向朱衡咨询道,“要不,小的再喊他们,把这点‘路票’递出来?”
“上哪儿找?叫你家老爷忍一忍,挺一挺,立马儿天就亮了。”
“那另有谁?诈传圣旨,可不是普通人敢做的。”
“如许悠长下去也不是体例。”
“谏甚么?”莫文隆仓促中问了句胡涂话。
“朱大人,事情恐怕不这么简朴,”潘季训在床前坐了下来,忧愁地说,“本日方才点卯,杭州织造督办寺人孙隆又到部扣问,特制皇上龙袍的移文何日下发?”
“水路半月,陆路十天。”
“实际代价多少?”
“回顾辅大人,杭州织造局直属内府统领,该局的账目,下官无权过问。”
“老爷,今儿五更天,您在午门外冻坏了。”
“可不是。”莫文隆一副无可何如的神态,接着说,“一匹缎子就算验关过了,织造局也只肯付给二十两银子。”
张居正情急中不得细问,只对莫文隆说:“你归去照不谷说的办,要快!”说罢起家离座,在姚旷引领下出门驱逐朱衡。
“有难处吗?”
思来想去,他仿佛找到了其中启事,便靠近朱衡耳边,轻声说道:“老爷,依小的看,这帮没根的家伙,是用心整治您。”
潘季训为人谨慎,说话留有分寸。朱衡想着那小我是冯保,却也不便说出口。顿时又烦躁不安血往上涌,两眼一向,再次晕厥畴昔。慌得家人又是灌参汤又是掐人中,好半天赋又把他弄醒。潘季训怕留在这儿添乱只得悄悄告别。朱衡展开眸子子见不着潘季训,窝了一肚子话找不到人倾诉,喘了一阵子,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力量,竟一掀被子下了床,让婢女拿过官袍替他穿上。
“部堂大人的意义,我们都晓得,是以回绝了孙隆,奉告他此事还要上奏皇上,就工费银题目再行筹议。那孙隆悻悻而去,临走留下一句话。”
张居正说罢,就踱到紫檀翘头大案牍背面,在那把黄花梨透雕靠背玫瑰椅上落座。案台上先已放了一只贴了封条的疏匣,皇上看过的奏疏,都由司礼监盖了关防装匣封出,每日凌晨送到张居正的值房拟票。张居正命姚旷启封开匣,顺手拿起最上面的一份奏疏,只见封皮题签上写着:“工部尚书朱衡请酌减杭州织造局用银疏”,顿时就翻开来浏览:
朱衡与高拱是同年进士,年龄却比高拱大了五岁,本年已过了六十七。他两度担负工部尚书,这第二次已当了七年,现在还在任上。张居正担负首辅之初,为稳定局势,留任了三位老臣。一是吏部尚书杨博,二是都察院左都御史葛守礼,第三便是这个工部尚书朱衡。众京官都还记得,隆庆六年穆宗天子驾崩前夕,这位倔老头为了潮白河工程款一事气得要敲登闻鼓。在部院大臣中,朱衡的倔强是出了名的。在他的脑筋里只要事体没有情面。凡工部职责权限之事,他把关极严,若分歧端方,哪怕是御旨他也敢违背。是以在都城宦海中,大至三公九卿小至部曹掾吏,莫不都对他畏敬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