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一个时候前走了。”
“小人不晓得，”寺人气喘吁吁地答道，“张公公差我速来传旨，我就跑来了。”
冯保努努嘴，表示两个在场的寺人把仍伏在御榻前抽泣的高拱架出乾清宫，张居正与高仪也随后躬身退出。
救人的救人，痛哭的痛哭，乾清宫里，顿时乱作一团。
“请皇太子朱翊钧接旨。”
“不晓得？”王篆双手一剪，吊起两道短蹙的疏眉，厉声喝道，“瞧你这副肮脏相，竟敢乱来本官，你若不交代王九思的去处，我就剥了你的皮。”
秦雍西策顿时前，大喝一声。铺兵们却并不买账，此中两人挺出枪来，逼住他的马头，唬得秦雍西一收缰绳，那马咴咴一叫，原地腾起，磨了一个旋差点把秦雍西摔上马来。秦雍西正欲发作，忽听得有人说道：“秦大人，吃惊了。”秦雍西定睛一看，不由吃了一惊，说话的竟是巡城御史王篆。本来，到纱帽胡同给张居正传旨的寺人是冯保派去的，是以张居正已晓得隆庆天子病危的切当动静。进宫之前，他派人送信给王篆，要他当即带人重新拘系王九思。王篆接信后马上解缆，终究抢在秦雍西之前包抄了王真人府。
“皇上给太子的遗诏，以及给我们三位阁臣的遗诏，都提到司礼监，为何司礼监掌印孟冲却不在场？”
秦雍西想了想，答道：“依下官之见，可让刑部收回缉报，着各地捕快周到布控，务必将此妖道缉捕归案。”
朕嗣祖宗大统，今方六年，偶得此疾，遽不能起，有负先皇吩咐。东宫幼小，朕今付之卿等三臣同司礼监协心帮手，遵循祖制，保固皇图，卿等功在社稷，万世不泯。
秦雍西答道：“下午元辅下到刑部的手令，要将王九思重新拘系收监，尚书刘大人把这差事交给下官办理。”
胡乱吃过晚餐，三位阁老各自回值房安息。常日一到早晨就乌黑一片的内阁院子，现在各个楼座门口都挂起了灯笼——当然不是惯用的绣有内阁二字的大红宫灯，而是贴了一个玄色“奠”字的白纱西瓜灯。皇上死得俄然，一应丧仪祭品还来不及购置精密，这几对灯笼本是库房旧物，值日官翻检出来略加润色就挂了出去。惨白的光芒衬出那几个玄色的“奠”字，院子里顿时充满了庄严悲惨的氛围。
“说是进紫禁城，给皇上送丹药去了。”
“你是这里的甚么人？”王篆问道。
“回大人，王真人把一只猫活剥了皮，然后把还没有断气的剥皮猫丢进大号炉里，号令小人多加柴炭，把那只猫烧焦。”
“火夫？”王篆打量着老头儿，头发脏乱，面色黎黑，浑身高低没个看相，不由得猜疑地问，“你当哪门子火夫？”
高拱按捺不住哀思，一声大喊，顿时老泪纵横。
御榻外侧，隆庆天子的脚根前，还站了一小我，这就是冯保。
“恰是。”
几位兵士把大门擂得山响，内里却毫无动静。王篆与秦雍西均感不妙，王篆命人撞开大门，两拨人马一拥而入，发明天井里杳无一人，那顶蓝呢大轿以及一应金扇仪仗，全都静悄悄摆放在轿厅里。天井正中摆了三个大铜炉，那是王九思炼丹的东西，此中一只尚在燃烧，浓烟便在此中冒出。王篆走近一看，炉子里烧着的是一块焦肉，收回刺鼻的臭味，地上还丢了一张血淋淋的猫皮。王篆顿觉不妙，挥挥手大喊一声：“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