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保干笑了笑,觑了张居正一眼,但见这位首辅敛眉凝神,木头人一样毫无神采,冯保咽了一口唾沫,念开了第二段:
“万岁爷,东厂掌帖陈应凤派人送了个十万孔殷的密札出去。”
冯保不置可否,接着念第三段:
张居正一向在存眷小皇上与冯保神采的奥妙窜改。待冷了一会儿场以后,张居正才开口问道:
“张先生,你以为伍可应如何措置?”李太后问。
姑苏府知府陈述:姑苏府治西南太湖之滨,有山自移徙。初犹缓缓挪动,渐次甚急,望太湖而趋。偶一村民过之,大惊疾呼曰:“此山要走下湖也!”闻者皆愕但是呼。山随呼即止,已离旧址百数丈矣。
“第三段?”
“是,大伴说得对,怪诞不经!”经冯保这么一“点题”,朱翊钧就晓得如何答复了,他扳着小指头说,“山走路,石头长个儿,男人变女人,如何这么多希奇古怪的事情都出来了?”
冯保拖腔拖调刚念完,朱翊钧就乐了,他双脚一蹬金踏凳,鼓掌笑道:
李太后咬着嘴唇思考了一会儿,点头说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说罢,朱翊钧一顿脚,鼓着腮帮子兀自活力。
“太后在帷幕中时,大抵已听到臣提示皇上,应当在例朝时升座一问,在京各衙门、各省府州县的命官都在干些甚么?方才冯公公念的邸报上的三个条陈,就很申明题目。臣在宦海待了二十多年,身历三朝,目睹官吏民风江河日下,常常痛心疾首,每至深夜展转反侧难以入眠。嘉靖一朝,世庙因坚信斋醮,统统朝政听凭严嵩措置。严氏父子巧舌佞说,图私为务,取宠乎上而谗贼于下。柄国二十余年,导致朝廷纲常不举,政令教养不可。洪武永乐一脉初创的大明气象、廉洁为本营私惟谨的士林民风,在嘉靖一朝几近丧失殆尽。世庙好修玄、好吉祥、好变异,严嵩投其所好,每天假造很多吉祥变异之事呈报大内。各地官员纷繁呼应,甚么猪变麒麟鸡变凤凰、黄河鲤鱼口中吐出九条青龙等等绝代奇闻,都成了驿路快报。督抚大臣献符争宠,贺表塞路星驰京师。世庙一欢畅,便会给这些辟谣以惑圣听的官员升官晋爵。长此以往,俸门大开。忠恳之士,每见放逐;淫巧之人,屡得便宜。乃至江淮水患疏于管理,赋税积欠无人追缴。两京大僚尸位素餐,以奢糜为尚;处所官吏剥削小民,以搜财为工。嘉靖四十三年,有一个户部主事六品小官,名叫海瑞,对这类弊政深恶痛绝,遂备了棺材上疏直接批评世庙。惹得世庙大怒,把海瑞打入死牢。
李太后不再就这个题目噜苏,而是直截了本地切入正题:“你们君臣之间方才的说话,咱都闻声了。”说着又扭头看了一眼背后的帷幕,持续说道,“说实话,国度大事,本不该我这妇道人家掺杂。咱现在常常记念隆庆天子在位之时,咱一门心机都花在两个孩子身上,闲来抄抄佛经、听听曲儿,日子过很多轻松呀。当时候,隆庆天子用了一个高拱,把天下事办得井井有条。这个高拱是个有本领的能臣,只是品性不好,在隆庆天子面前唯唯诺诺,以是深得信赖。钧儿即位当了万历天子以后,我们从一些小事上就看出高拱心术不正。咱和仁圣太后两人出于无法,才决定拿掉这个刺儿头,把首辅的位子给了你张先生。我们如许做,对张先生寄予了厚望,希冀你不负先帝之托,当好顾命大臣,帮手幼主,把先帝传下的江山基业守好、管理好,让天下百姓觉着万历是个好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