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太后之见,应当如何措置才好呢?”
张居正答:“这个使不得,处所官都负有牧民之责,若同时停止考查,必将引发混乱,导致州县不宁。两京衙门,并不直接面对百姓万民,考查起来没有这层费事。何况民风自上而下,只要京官的题目处理好了,处所官贿赂无门,进谗无路,吏治就会有一个好的开端。”
“钧儿,你是皇上,你以为呢?”
念着念着,冯保内心头就满不安闲起来,他不明白张居正为何要弄来这些乱七八糟的邸报以亵圣听。当把最后一个字念完,他便把邸报朝面前茶几上重重一掼,一边端起茶盅来喝茶,一边不断地朝身背面的帷幕张望。朱翊钧年纪虽小,但心眼儿透亮。固然这三则邸报上的奇闻逸闻听起来饶有兴味,但从冯保的神采看又仿佛冒犯了忌讳。小孩子天生的猎奇心遭到压抑,小皇上顿时不知所措,痴坐在御榻上,不安地搓动双手。
“通政司的邸报应当刊载甚么?”
“京察?”
说罢,朱翊钧一顿脚,鼓着腮帮子兀自活力。
经冯保这么一挑逗,朱翊钧当即小脸涨得通红,恨恨叫道:“胡说八道!”
“是,大伴说得对,怪诞不经!”经冯保这么一“点题”,朱翊钧就晓得如何答复了,他扳着小指头说,“山走路,石头长个儿,男人变女人,如何这么多希奇古怪的事情都出来了?”
“第三段?”
冯保见状,赶紧朝张居正使眼色说:
这一回小皇上产生了迷惑,他眨巴眨巴眼睛,既像在扣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现在,当李太后从帷幕前面转出来时,张居正的第一反应就是从速跪下施礼。李太后叮咛冯保去搬椅子,要在御榻前安排坐下。“母后,请坐这儿。”朱翊钧站起来要给李太后让座。李太后瞅着儿子说:“你那是天子宝座,谁有这么大的胆量,敢僭越坐上去。”出口的话看似随便,寄意却深沉。
李太后点点头,朝张居正送了一个秋波,问:“张先生,何故只限于京察,各处的处所官也应当考核才是。”
“冯公公,你感觉张先生这个建议如何?”李太后问冯保。
张居正答复得含含混糊。这也是事出有因,李太后藏于帷幕以后,虽不敢说是“干政”,起码表示出对他这位首辅还不是完整的信赖。基于此,他的答话不得不非常谨慎。
云台内的氛围已是非常严峻。张居正心底清楚,如果本身的答复稍有不慎,就会种下祸端。稍稍一想,他答道:
张居正一向在存眷小皇上与冯保神采的奥妙窜改。待冷了一会儿场以后,张居正才开口问道:
“是,主子遵旨。”
冯保听了张居正刚才一席话,又感到这位新首辅并不是用心“误导”皇上,而是别有所指,一颗心也就放下了。
“太后在帷幕中时,大抵已听到臣提示皇上,应当在例朝时升座一问,在京各衙门、各省府州县的命官都在干些甚么?方才冯公公念的邸报上的三个条陈,就很申明题目。臣在宦海待了二十多年,身历三朝,目睹官吏民风江河日下,常常痛心疾首,每至深夜展转反侧难以入眠。嘉靖一朝,世庙因坚信斋醮,统统朝政听凭严嵩措置。严氏父子巧舌佞说,图私为务,取宠乎上而谗贼于下。柄国二十余年,导致朝廷纲常不举,政令教养不可。洪武永乐一脉初创的大明气象、廉洁为本营私惟谨的士林民风,在嘉靖一朝几近丧失殆尽。世庙好修玄、好吉祥、好变异,严嵩投其所好,每天假造很多吉祥变异之事呈报大内。各地官员纷繁呼应,甚么猪变麒麟鸡变凤凰、黄河鲤鱼口中吐出九条青龙等等绝代奇闻,都成了驿路快报。督抚大臣献符争宠,贺表塞路星驰京师。世庙一欢畅,便会给这些辟谣以惑圣听的官员升官晋爵。长此以往,俸门大开。忠恳之士,每见放逐;淫巧之人,屡得便宜。乃至江淮水患疏于管理,赋税积欠无人追缴。两京大僚尸位素餐,以奢糜为尚;处所官吏剥削小民,以搜财为工。嘉靖四十三年,有一个户部主事六品小官,名叫海瑞,对这类弊政深恶痛绝,遂备了棺材上疏直接批评世庙。惹得世庙大怒,把海瑞打入死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