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炎……?”苏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先前此人听闻致远在殿中高中都没起半分波澜,是底子就没放在眼中过。柳老太爷想起早前的传闻,那些个带刀的军中权贵,高门邸户的世家后辈,底子连处所官的性命都视如草芥,便是死了几个朝廷命官,朝中既不敢,也不会去军中究查……
柳老太爷是很有些怕他的,此人不管穿着气质,言谈举止,还是他与老伴笑容相迎时,对方嘴角只略微勾了勾,指尖轻叩了几次桌沿便能不怒自威,叫民气生害怕。但既是亲戚,如何会说出刚才那翻话……
……“今后如果遇事,便记得去平阳侯府寻柏炎。”
柳老太太更是吓得骇然出声,赶紧抚着心口。
又刚好空中一道闪电劈过,柳老太爷当下吓得脚下一颤抖,他年龄已高,心中又怕又愧,更似被这雷劈中普通,站都要站不起来。
柳老太爷被人重重戳中了脊梁骨。
屏风外,苏锦眸间微微波澜。
如何会说娶……
柏炎嘴角勾了勾,持续笑着看向柳致远,声音不紧不慢:“是不是你柳家的家事,于我有何干系……苏锦的爹过世,她的背景另有平阳侯府,我本日来远洲就是给苏锦撑腰的。”
爹爹两年前归天,远房的叔伯都散了,家中只要母亲在顾问祖母。
屏风裂缝处,那人恰好低头慢悠悠拍了鼓掌,又拂了拂袖袖,似是拂去先前掀桌子时衣衿上感染的浮灰。
……“爹最信得过的人便是柏炎,便拜托他照顾于你。”
偏厅中突然温馨下来。
“娘……”就连柳致远也轻声喝道。
就连一侧尚还哭闹着的老太太柳王氏都吓得一颤抖,柳老太爷只觉背脊骨一凉,他方才果然没看走眼,那京中来的人是个不好惹的主,名讳中都带个“侯”字,如何会是苏锦的亲戚……
苏锦的声音里有些许难以置信,她一向觉得,柏炎同爹爹普通年纪大小,却不想柏炎只是一个二十五六年纪出头的男人?
哑然中,只见柏炎低着眉头,慢悠悠拍了拍了手上的浮灰,又拂了拂袖袖上的浮灰,而后抬眸,眼神幽幽看向面前的六扇屏风。
直至屏风后的脚步声响起,这道身影绕到屏风前,苏锦方才在脑海中勾画的那幅模样,才与面前的一袭华服锦袍重合在一起——精美的五官犹若雕刻,少了些温文尔雅,淸矍超脱,更多了几分飒爽刚毅与眉间的倨傲。
苏锦眸间微滞。
柳老太爷只觉背脊处一股渗人的寒意袭来,苏家虽无亲戚,却一向有几分隐晦的干系在朝中。只是这隐晦的干系,苏家一向没有同他提起。苏锦的父亲虽在军中的官职不大,但做任何事情,在朝中都似是受人眷顾普通,既不会平步青云得过分惹人谛视,却亦扎踏实实走得安稳。
柳老太太的眼皮本就这么突突突跳了一整日没停下过,眼下这句“还等甚么”,较着比早前的任何一句都带了气势与威压。
他缓缓对上她的目光,眸光里皆是暖战役平,隐在袖间的指尖却死死攥紧。
柏炎亦直勾勾看归去:“还等甚么?”
柳致远眉头皱紧,破釜沉舟道:“这是我柳家的家事。”
她见过他给爹爹写的信,铁画银钩,多行云流水,昂首皆是“四哥敬上”。
能说这句话,怕是个不怕天不怕地的,老太太俄然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