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脸上缓缓失了笑意。
他悠悠瞥目,渐渐端起茶盏,将这潋滟微存悄悄抿入喉间。
但,他是如何晓得的……
柏炎的话,如同当头棒喝。
沈府主苑中,沈王氏正盯着沈娇和沈柔两个女儿写字,神采很有些窝火烦躁。
柏炎言罢笑笑,竟先握拳笑了笑,踱步往暖亭的石阶下走去。
她指方才那只喜蛛。
苏锦目光微微滞了滞,是偶合?
他靠近她,她心底又莫名砰砰地跳着,指尖不由攥紧,不知他又想要做甚么。
她未及反应,却见他的另一只手已拂掉她肩头上的一只小喜蛛。
苏锦眸间微滞,好?就这般轻易便说通了?
沈王氏气得正要发作,罗妈妈这头已入了外阁间,环顾了四周无人,悄声道:“夫人,真出事了,眼下二三十余个军中模样的兵士堵在柳家门口,说是平阳侯说的,既是和离了,让柳家将苏家的嫁奁给还返来。”
柏炎果然从善如流。
见柏炎一脸漫不经心的模样,苏锦心中寂然,她晓得以柏炎的心性,有些事如果直接问他并偶然义,遂才垂眸,轻声说道:“昨日柳家的事,多谢你……”
柏炎却又勾了勾唇畔,“啧啧”言道:“但是,又要开口谢我?”
看她先是犯懵,既而心中窃喜的模样,柏炎眸子里的笑意都能溢出来,“苏锦,我是好久未见过老夫人了,正想去平城拜见,顺道同那一道罢了……”
她早前是光想着和离,却未想和离以后又当如何?
都练了这么久的字了,写得还是像个蛐蛐似的,人先生但是教出来了多少有真才实学的门生,到她俩这里,连字都写得像画符似的!
苏锦不免惊奇。
他看了看她,当真道,“我方才让区廷带人去趟柳家,替你将嫁奁取返来。”
见苑中有小厮仓促跑来,还喊着她的名字,罗妈妈眉头皱了皱,口中不满嘀咕,“真是更加没有端方了,在苑中都这般慌里镇静的……”
苏锦口中的“谢”字将好说到一半,只好噎回了喉间哽住。
苏锦语塞。
她从小就怕蜘蛛,喜蛛也怕。
直至她临到跟前,开口唤他,他指尖才微微滞住,那杯中的波纹也才跟着缓缓停了下来,尚存了几分潋滟……
她下认识抽手,却未从他手中抽开,他虎口处的薄茧轻触到她手腕上的肌肤,亦如昨夜普通,让她心底莫名颤了颤,她惊奇看他。
只是,眼下她手腕还握在他手中,苏锦亦轻声道,“柏炎……”
只是,罗妈妈脚下生风,走得急,沈王氏晓得出了事端。
她唤得这声,贰心中非常受用。
莫非,柏炎早前同区廷说的去平城,真不是要去苏家,而是,真的刚好有事要去平城?
柏炎微叹,“都让你别看……”
她晓得他是成心的。
罗妈妈正在小厨房中给沈娇和沈柔两个姐儿熬汤。
苏锦不知他何意,便又抬眸看他。
沈府外,小厮刚下了马,吃紧忙忙冲进了府中寻罗妈妈。
后苑的暖亭架高了,离地有好几层门路。
又漫不经心改正道:“方才唤我甚么?”
嫁奁之事,她本是想回家以后,再让家中的人来取嫁奁。
他先前果然是成心逗弄她的,苏锦心中微恼。
苏锦有些游移看他,可他当真只应了个“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