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老太太――”老田的嗓子用力的扯,就跟唱戏的在吊嗓子似的,撇下愤怒的大爷,也不管端方了,径直冲到里屋,噗通一声,跪在了徐老太的门槛前。
徐老太本来看起来就要躺下去了,竟然噌的一下,从床上敏捷地滑溜了下来,两只三寸弓足没站稳,几乎歪倒在地,幸亏边上的老丁妈眼疾手快,一下给扶住,她一把推开老丁妈,扭的缓慢,眨眼就到了老田的跟前,两只眼睛死死盯着他。
徐老太声音落下,屋里就死寂了。
白太太跟着徐老太,来到祠堂,毕恭毕敬地下跪,嘴里念念有词。
里屋就鸦雀无声了。过了一会儿,二奶奶招娣的声音起了:“老太太,致海前些天托人,费了老迈力量,给您弄来了两盒烟丝,说是甚么马来国的货,我也说不来,归恰是甲等好货,用的是我屋里的钱,不走公账,贡献给您。”
白太太悲伤、愤恚,侧目以对,大爷佳耦因为刚才被徐老太扫了点面子,现在抨击般地一脸事不关己,二爷唇角微微弯起,看似不经意的浅笑神采,实则目光微微闪亮,盯着他面前的阿谁年青女子。二奶奶看在眼里,眼睛里透暴露一丝仇恨的神采,但这仇恨却流向了甄朱,也像二爷似的那样盯着她。
“当初花那么多钱娶你进门,看中的就是你诚恳,能守,想着你能替我的小孙儿留个门面,现在倒好,你才过了几年好日子,连本身斤两都记不清了?我老太太把话放在这里,明天就当没这事,你领了你儿子归去,好好过,这倒霉,我老太太就自个儿吞下去了。下次你如果再闹出不循分,可别怪我老太太咸口了!”
徐老太明显余怒未消,手里的旱烟管不断地磕着床沿,仿佛那就是甄朱的脑袋,冒着红色火星子的白烟从烟管里被抖了出来,一颗火星子飞溅到了站在近旁的二奶奶的衣摆上,衣服是上月新做的,才穿了没两水,立即被烫出了一个米粒大的洞,鼻子里闻到了一股丝绸燃烧的焦糊味,二奶奶心疼的要命,又不敢张扬,也不看甄朱了,不漏声色地悄悄往中间挪了挪,两只眼睛改而紧紧盯着徐老太手里的那杆烟枪,以防火星子再次跳过来。
说话的是徐致洲,徐家的大爷。
“这钱孙儿真不能要――”徐致海的声声响了起来。
徐老太两眼发直,嘴唇抖着,喃喃念叨了两句,俄然眼睛一翻,人就今后倒去,恰好甄朱站在她近旁,见她后仰,下认识地一把接住了,老丁妈从速上来,和边上的人把徐老太给弄到了床上,掐人中的掐人中,拿水的拿水,乱成了一团。
甄朱定了定神,跟着翠兰跨进了那道被磕碰的暴露了些木头肉的黑乎乎的老门槛,走了出来。
里头仿佛已经站满了人, 嗡嗡嘈嘈的说话声。
“磕,磕”两下,徐老太手里的旱烟管在老红木床沿上敲了两下,敲出一堆烟灰。
送信人是徐致深的一个副官,姓王,被徐老太和白太太当宝贝疙瘩似的给供了起来,诘问之下,讲了些他晓得的关于徐致深的事。
她垂目,点头。
“你说啥子?啥子?”
徐老太脸上的疲惫之色更加浓了,拂了拂手:“他要待,就让他再待会儿吧……”
徐老太是不会给薛红笺留任何脸面的,她连大爷都要当众削,何况是薛红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