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生颊边的笑意垂垂变得浅淡：“究竟是你们已经蠢得连话也听不明白，还是太太的话底子就不必听？”
这么一说，倒也没错。
忆起旧事，若生的心头像是堵了块石头，沉甸甸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没事没事，我下去看看。”朱氏见是她，仓猝点头，抬脚要亲身往灶上去。
连二爷是个痴的，云甄夫报酬其续弦，说白了也只是为的找个能近身顾问他的人。可朱氏同连二爷睡在一间屋子里，大半夜的却叫连二爷跑得没了影，竟连小我也看不住，留她何用？
至于背后如何想也晓得。若生的生母段氏在娘家虽不得宠，却好歹出身永定伯府，但是朱氏却只是败落户出身。人都是见风使舵攀高撵低的，见她不过如此，便连府里的丫环婆子也都猖獗起来。加上又有若生这不成器的纵着，一个个愈发没了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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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下鸦雀无声，没有人敢帮朱氏说上半个字。
若生正朝她走去，一眼瞥见，便问：“如何了？”
但幼年的若生总不知戴德，只觉她是用心恶心本身，从不承情。
若生更是哑然，说她爹傻吧，这还晓得落井下石……
可现在想来，她却只记得若陵那小子坐在冷炕上哇哇大哭的模样，心疼得紧，想他得紧。
“……是、是热水……”小厨房位置稍偏些，方才上房四下找人时，灶上值夜的婆子丫环正暗中打着打盹，底子不晓得这水是朱氏叮咛人送来给连二爷用的，这会晤着了本不该呈现在明月堂的连若生，就更是唬了一跳，连话也磕绊了。
檐下灯光透明，一众丫环婆子便都直勾勾朝她望了畴昔，像看个天大的笑话。
朱氏愈发不敢吱声。
传话的大丫环扫一眼小厨房内，连门槛也不迈进，抛下一句“从速的”，扭头就走。
话虽未明说，可实实在在是在为朱氏抛清干系。
天寒，现在又是半夜，该歇的早就都歇下了，值夜的婆子偷懒，水并不大热。
是以若生一向没有将她视作母亲，于她而言，朱氏就是个莫名其妙呈现在连家的讨厌鬼。很长一段时候里，她都感觉世上再不会有比朱氏更讨厌的人了。
她最后一次见他时，他还只要三岁，话已说得极利索，解起九连环来比她都快。那一日，也是她最后一次见到朱氏。
灶上卖力送水的粗使丫环探手试了试水温，却不欢畅了。
他们一行人也进了烧了地龙的屋子，外头北风砭骨，里头暖入仲春。甫一进门，连二爷便打了个清脆的喷嚏。
若生内心开阔，便也不避她的视野，随即道：“都别愣着了，天寒地冻的，站在廊下做甚么。”
可朱氏咬牙哭着说，死也不能抛下她。
值夜的丫环亦是重罪，可到底不比朱氏犯的错。
“女人，这……”
她看看朱氏身上披着的松花色柿蒂纹披风，松垮垮的，显见得是仓猝间胡乱一披，未曾细心机过。又见她垂着眼不敢上前来，身边掌着灯的丫环亦离得远远的，仿佛底子没有将她这新太太放在眼里，若生不由得敛目深思起来。
深浓夜色下，若生紧紧抿了抿唇。
朱氏本年才不过二十，只比她年长八岁。
金嬷嬷便对若生道：“女人，这哪能是二爷的错，毕竟……”
斯须，她看向了她爹，皱眉道：“您如果大早晨稳定跑，这会能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