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住,连逃都忘了。
比实机会成熟,大仇方可得报。
她听着那声音,心都要碎了。
母亲让她跟着嬷嬷学针线活时,她不肯意,母亲怒斥女儿家怎可连半点女红也不会,来日嫁为人妇,莫非连一双袜子也不为夫君缝制?技术如何非论,是否情愿不管。但这份情意,老是要的。
她看一眼刘刺史,眼中满盈起杀意来。
可曾多少时,她胸膛里的那颗心,也是鲜红而透亮的,那样的洁净,没有一丝因仇恨而满盈的暗影。
她赶快溜走,可跨出门去又忧心母亲是真的活力了,遂跟父亲大眼瞪小眼,俩人又悄悄走归去偷看,谁知叫母亲看个正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训她翻过年就是十一岁了,再过个一两年,就能渐渐说亲了,成日里还跟个猴儿似的。
多年之前,她想到云甄夫人时,只感觉报仇二字,遥不成及。但是现在,她再去看,就感觉那日子是一点点越来越近了,很快,仿佛就要到触手可及的境地。
裴家的园子,每一条小径,每一棵树,她都熟得不能再熟。
父亲也疼她。
裴家的角角落落里,都是祖父跟父亲平素亲身种下的花木,每一株都是令媛难买的珍品。
梅姨娘长至现在,只见过她一面。那还是在很多年前,她年龄尚小的时候,曾远远的瞥见过云甄夫人一眼。
俄然,面前一黯,跟前多了一小我。
她连考虑他是好人还是好人的工夫也没有,恨不能当即奉告他,他们都在那里,可她半点不知,事发的时候,她同母亲在一道,弟妹们该当都跟乳母在一起。
她用眼角余光瞄着,舌根一涩,脑海里就再次闪现出“云甄夫人”四个大字来。
她展开了紧闭的眼睛,筹办再看一看这熟谙的园子最后一眼。
她泪如雨下,抱着他哭,喊他展叔叔。
朝廷鹰犬,似猎鹰,又似猎犬,凶悍而残暴。
平州裴氏,再无一人,偌大的宅子,也尽数烧成了灰烬。
他说他是父亲的好友。
天气已经垂垂大亮,拾儿还未返来。
她也一向觉得父亲老是笑呵呵的,脾气好,可厥后她才晓得,父亲板起脸来,也是极严厉的。
“跟我来!”他一把将她背了起来,带着惶恐失措的她,逃出了炼狱似的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