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一震，僵住了身材。
……
可他只是个六品官的庶子，她倒是侯府嫡长女。
当年的陆立展年纪小小的，一夜之间却俄然像是长大了。
他那样爱她，又那样得恨她。
那声音听着要多欢畅便有多欢畅，要多嘚瑟便有多嘚瑟。
他一愣，旋即红着眼睛手脚并用地扑了上去，发了狠地去揍对方，鼻子眼睛，专挑脸打。
一个他向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在母亲嘴里传闻过的父亲。
——靠她的泪水。
……
比方才那些打在他身上的拳头更叫他痛磨难受。
这时候，“咿呀——”一声。
有人推开了门。
他超出她，大步朝前跑去，再也没有回过甚。
她是个暗娼，是个做暗门子买卖的孀妇！
他只是站在那，神采木呆呆地望着远处房舍的昏黄影子，任凭她发问、检察伤口，始终一言不发。
再往上，是被寒夜的风吹得不竭飞舞的裙摆，一扬一落，像是翻飞的胡蝶。
那一天，他没了母亲，却有了父亲。
她生硬的身材比冰还冷。
当他灰头土脸，鼻青睐肿地从地上爬起来时，这句话不竭地从他脑海里冒出来。
母亲的裙子垂在那，一动也不动。
邻居家的小子嘴里叼着他的饼，又一拳头把他打倒在地，脚一抬，就踩上了他的脸，然后对劲洋洋的用含混的声音耻笑道：“暗娼家的小子吃土喽！暗娼家的小子吃土喽！”
他悄悄感喟了一声，重新将目光落在了太子少沔身上。
他浑浑噩噩，行尸走肉般的活着。
天气垂垂暗淡，他衣衫褴褛地一步步往家走，拐过一个弯后，母亲先瞧见了他，提着裙子飞奔过来，孔殷地问道：“这是如何了？同谁打斗了？伤在哪儿了？”
她一口气问了三个题目。
阿谁死去的女人，在他们眼里甚么都不是。
但经年累月至此，俄然思及师长，陆立展心头还是不由得变得五味杂陈了。
而定国公府，才同连家联了姻，这一贯的中立也就该不作数了。
那么，云甄夫人就是同昱王一伙儿的。
可他生得肥大，手脚颀长，拳头握得再紧也没有多少力量。反倒是邻居家的小子，手掌一挥便像葵扇，五指一握就像生铁，一拳头砸在他脑袋上，打得他两眼冒金星，站都站不稳。
毕竟净身这类事，即使是他，细想一想，也忍不住要畏缩。
身份、职位，皆远远不敷以婚配，天上地下，云泥之别。
可贵的很。
他定定地看着她，很久吐出三个字来：“我恨你。”
混着他耳边的嗡嗡声，响了一天又一天，终究完整刻进了他的血肉里。
胖妇人说，他爹是个大好人，在京里当大官，晓得他流落在外，派了很多人来找他。现在终究找着了，实在太好了。
——靠她的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