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又黑了下来。
事发已有三日，但对她而言，仿佛统统都还是昨日般清楚。她在苏家糊口了十几年，从牙牙学语，到现在长大成人，一向都是定国公府的表蜜斯。
世人将李莞从火场里拖出来时，李莞还没有死。她望着阿谁该被她唤作母亲的人，木呆呆的，不知是要盼着她活下来，还是祈求阎王从速收了她。
但想了一天一夜，她也没有想出个以是然。
阳宅，阴宅。
她瘫坐在台矶上，看着风尘仆仆赶返来的四表哥乌青着一张脸来回踱步，满心都是话，可一句也说不出。
他们虽未结婚，但现在已不大避嫌。连家高低见了他，也都唤一声姑爷。
“没知己的讨厌鬼！”
离宫这日，他出门，恰逢苏彧进门。
……
这里还是她的家。
苏彧是晓得他要走的，见状语气淡淡地回了一句裴公子。
嘉隆帝的确要不可了。
这一去，定然再不转头。
她叫了十余年姨母的人，竟是她的生母。
鬓边已是全白。
若生听罢问她，皇上待永宁如何。
夏柔没有去见她最后一面。
眼泪是倒灌的，一向流进内心去。
他气鼓鼓地吃了一盘茶点，一把抄起懒洋洋缩在椅子上的元宝扭头就走。
夏柔在苏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长跪不起。
云甄夫人道，如珍似宝，比待哪个孩子都好，是从没有过的慈和模样。
是以她固然是个孤儿，但却从未吃过一日苦头。
他要留下，他们就只好闭嘴不说。
她猛地一昂首，发明苏彧不知何时已经进了门。
他旧疾新病，一股脑地涌上来，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何况他已内哄多年。他整天郁郁，精力不振，病情减轻，一日赛一日的委靡。
更没有同她这个女儿解释一句话。
她二人年青便已了解，她说是从没有过的模样，那便必然真的没有。
夏柔愣了下。
又咸又烫。
夏柔闻言，垂下视线，点了点头。
回家。
“都是苏小五的错！”
卫麟怔了怔才笑起来，道：“后会无期。”
气候阴沉沉的，他的人也阴沉沉的。不过几日工夫，他已像是瘦了一圈。面色惨白，垂眸看人的时候，眸子子黑得幽深似井，带着两分森然鬼气。
夏柔道：“对不起。”
事情败露后，假装了十数年苏老夫人的李莞放火自焚了。
没有一句认罪，没有比及世人返来。
被当作mm埋了十来年，真正的苏老夫人，终究安静地躺在了丈夫的身侧。
他夙来勇敢，激流勇退固然可惜，但总好过丧命。现在裴氏一门已获明净，他也是时候归去一趟了。
而她们都已看出来的事，近身留在嘉隆帝身边的卫麟天然发明得更早。
他微微点头，算是应下了。
过了年，冬去春来，陆立展被处斩了。
夏柔“咚咚咚”用力磕了三个响头，俄然道：“五哥，我要分开苏家。”
她一向跪在灵位前，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人名，想哭却觉眼眶干枯。
不进都城，不必相见；若进都城，把命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