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蓦地昂首,他的脸上那里见半分豪情?我仿佛梦醒,嘲笑一声:“不消司命提示我,我既无来去,也无去处,不过是被司命你收留的不幸虫罢了。”
彼时恰是人间繁花日,我约了月下老儿一同赏花,刚才突入一处颇大的院子,院里花红红白白煞是都雅。我方要嗅了一朵牡丹来,便瞧着从花丛里走出来一个唇红齿白的郎君来。我内心惊奇地紧,却只见他笑眯眯地从花丛中穿过,红色的衣袂打落几朵花骨朵儿。我与百花仙子有过几面之缘,晓得她最见不得花儿受这般培植,便从花丛里跳将出去,扯了他的衣袖便要实际几分。
彼时我若晓得三清宫的静沅往人界丢了果核化作桃花精引发三界的一场情仇,被天帝罚在昆仑山下挖了三百年的草,我是不管如何也不会将它扔出去的。
月下老儿一脸惊骇,撑着脸皮呵呵笑着退了几步:“云间仙姑,有话好说,不兴脱手。”
顾不得月老哀嚎,我提了裙角便潜了出来,我来这司命殿几百年,从未见过司命写的簿子,当真多了几分测度,都道人间情爱波澜起伏,跌宕民气,浓情密意酸到让人倒牙,比话本子都要让人入迷,我是甚为不信的,朝辞小子常日里板着一张冰山脸,连莲池的鱼儿都不肯与他靠近三分,那里能写出这么出色的命格?
“司命,你塌上有些脏东西,方才我化作拂尘为你扫了洁净…”
司命神采一变,深深地看我一眼,便随了簿子掠下云头。
我冲他和蔼地笑了一笑:“月老活了几千岁,毕竟要比馆梨懂事些。”
小老头吓得屁滚尿流:“你,你,你怎的晓得?”
眼瞧着天帝挥手让天兵天将带我到地府投胎,司命仍然低了头不肯瞧我,我闷闷地收回了目光,方要和司命擦肩而过,却听得他对我低语:“等我。”
我停动手,咬了牙嘲笑一声:“是哪个给司命告我偷吃蜜酒来着?”
他不肯应我,转过甚来一双眼煞是冰冷:“云间你当真不晓得本身的身份?”
月老一脸生无可恋,我拍了拍他的脸欣喜:“待我出来,和你一同看。”
我吓得直缩脖子,眼看着天帝拍坏了六根柱子:“生性恶劣,难以教养,本帝恨不得将你变成话本子从这里扔下去。”
我心下一凛,忏悔倒是再不能够。司命站在我身边,却未曾看我,不晓得在想些甚么。
我跟着司命降入凡界,他的白衣在云间甚是恍惚,顺手招来一朵云背对着我负手而立,我便晓得簿子已然落空了踪迹,他声音还是淡淡的,却多了几分难以发觉的隐怒:“此次你要与我如何解释?”
月下老儿一脸的痛心疾首,他与司命向来不大仇家,本日里却向着他说话:“云间云间,你这下可闯了大祸,你甚么时候见着司命对小老儿我这么下毒手?”
我入了殿,却见殿中只摆了一几塌,只放了云纹的沉香小炉,半点也不见簿子的影子,我悄悄咬牙,必是被他做告终界,我心有不甘,咬了唇便往塌下摸去,当真让我摸出一本厚厚的簿子来。我心下甚为欢乐,抱了簿子便要偷偷出去,回过甚笑却僵在脸上。
我瞧着司命的脸又黑了几分,他手里拽着的月老嘴角也抽了一抽,心中暗道不好,捏了个决儿便要往出冲。司命顺手将月老往地下一扔,稳稳的堵在我身前,眉头微皱。我这百年来从未见他如许失态,司命向来都是云淡风轻的模样,我料得他定是非常气恼,心中更加慌神。化作拂尘从他身边穿过顺手将簿子扔出殿外,眼瞧着它直直坠下云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