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的一角爆出了火光，似另有厮杀声奔袭至耳畔。
她停止了挣扎，仰首望着那熟谙的红墙碧瓦，哀痛一波一波地漫上眼眶。
当她垂垂沉入水底时，弓足池畔不见人迹，那些原应陪在她身边的宫人，在一刹时平空消逝了。
她转过身，谨慎地捧牢铜盆，感受着胸腹间那团被热水熏出的暖意，渐渐跨进了堂屋的房门。
十五岁那年，当她衣衫不整被人发明、名声尽毁之时，她想畴昔死；十七岁那年，当她第一次被人转送，自陌生的床榻间醒来时，她曾经如此地等候着灭亡的来临。
秦素净淡地看着阿豆，弯起唇角，无声而笑。
就如许结束，也没甚么不好。
阿豆仰起的头放平了些，眉尖往中间集合，清秀的面庞上便有了几分怨苦相，像是老了好几岁似的。
而当时，统统都已经产生了，灰尘落定、无从变动。
先，为不能；后，是不敢。
本来，自她那早已浑烛的心底流淌出的泪水，与十四岁少女纯洁眸中滑下的泪水，并无两样。
这一年，恰是她宿世厄运的开端，亦是秦家走向灭亡的起点。而她，却带着宿世的统统影象，返来了。
她缓缓地闭上了双眼，任由那团浑沌将她包裹。
她想趁着晾水的时候找些东西，就算一时有人出去，她也有现成的遁词。
她曾经那么渴切、那么固执地想要去死。
有一段时候，她乃至以胡想本身的死为乐事。
红宫墙、粉桃花、琉璃碧瓦、青空如洗。
她叹了一声。
但是，当她重新展开眼时，她却来到了这里――中元十二年的连云田庄。
秦家六娘又如何？在这偏僻的庄子上，谁又能记得她姓秦？
阿豆立在石阶上，仰开端，向雨幕里呵了一口气。
暮色滤过几重青纱，将阿豆的背影也映出了多少青灰，而帐中秦素的脸上，也不成制止地染了一层青气。
信手清算好布巾，阿豆先是侧耳听了一会，随后上前几步，悄悄翻开纱帐，向里窥视。
风卷起雨线，一片片掠进犬牙交叉的瓦檐，风铎被风吹着，偶尔收回一记清响，若寂寂长夜里寥落的谯鼓，敲得民气底发凉。
这橱架本来应是作书架用的，不过，秦六娘明显并不喜读书，倒是对玩乐打扮极有兴趣，架子上摆了好几只妆匣，另有散放的绢花、灯笼、鹞子等物，虽都不甚值钱，却花梢得很，将上头几层堆得满满铛铛。唯在最基层的角落里，才毫无章法地肆意摆着十几卷书，那书上灰尘极厚，像是好久未曾被人翻动过了。
阿豆微微打了个颤，将手里的铜盆又往怀中拢了拢，肩膀也缩了起来。
向晚时分，雨垂垂地大了起来。
翻开棉帘，便是一间大得有些空旷的房间。家俱只要最简朴的几件，妆台缺了一足，用木块垫着；墙壁上霉印班驳；朱漆鼓凳也早已磨损，暴露了本来的木色。唯有倚墙摆放的三屏雕花罗帐床还算无缺，透过两重洗得发白的青纱，模糊可见床板上雕镂的灵芝卷草纹。
山村陋室、草舍寒堂，这是她宿世糊口了五年的连云田庄，从七岁到十二岁，她就像是被秦家忘记了普通，在江阳郡最偏僻的乡野，无人看管地单独长大。
倒是，求死而不得。
冰冷的带着腥味的池水倒灌入喉，堵住了她的呼吸，可她却仍在大笑，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