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卷了我最值钱的几样金饰走了。”秦素语声恚怒,双眉耸峙。
秦素沉吟了一会,便招手唤了福叔近前,另递给他一块碎银,并低声交代了他几句话。
在她的影象里,阿妥他们凡是极少去菜窖,可她总要亲眼看过了,才会放心。
做完了这些,她又拿起墨锭开端磨墨。
她这一出来,便又是关门阖户,不知在房里忙些甚么。
子初时分,秦素缓缓展开了眼睛。
晚食之前,秦素终究开了门,她肃容唤过了福叔,叮咛他明日一早去城署报阿豆逃奴。
石阶尽处搁着一只小铜烛台,幽幽火光遣散了暗中,模糊可见中间倒卧着的一团人影。
这张脸,以及这具身材,曾无数地次呈现在她的梦里,粘腻的,潮热的,浑浊的,像雨天时身上的湿衣,紧紧地贴在人身上,甩不脱、躲不掉、移不开,直让人恨不得刮基层皮才好……
她缓缓垂下了眼眸。
夜风携着微茫的月色,洒上石阶,氛围里弥散着极淡的酒香,还杂着些甜腻的糕饼香气。
秦素悄悄拉开了窖门。
已经好久没做过这些了,现在重拾旧艺,秦素写了好几稿才算对劲。待写罢印文,便将纸返覆于印石上,以小笔沾水轻刷。这纸极薄,未几时便将反字印了出来。
她回身来到那团人影处,蹲下了身子,细心地照了照那具僵卧的尸身。
落日淡极近无,将她的眉眼悄悄拢着,有一种格外的洁净,如线描点染的画稿,只待辅以浓色,便可成绩一卷靡艳绮罗。
四枚官印皆已刻就,这一个下午的时候没白废。
秦素的脸上,暴露了一丝极浅的笑。
福叔想了想,躬身道:“是,那老妪姓周,阿承本年八岁。她家家道不好,前些时候阿承病了,请医花了很多钱。家里就她祖孙两人相依为命。”
她搁下刻刀,一只手托着腮,望着窗边的斜晖入迷。
福叔应诺一声,又等了半晌,见秦素再无叮咛,便无声地退了下去。
秦素直起腰来,极其不雅地伸了个懒腰。
由始至终,对秦素手上多出来的银,他连个表示迷惑的神情都没有。
她翻身下了床,借着淡淡的月光穿上衣物,也未秉烛,摸黑出了房门,来到了位于角院中间的菜窖。
在宫里活得久了,便晓得甚么样的下人才真正顶用,便是像福叔与阿妥如许的才好。那些有小聪明的、爱揣摩仆民气机的,常常最易好事,也最轻易被人拉拢。
秦素想了想,点头道:“先不急。明日你先去报官,再去寻庄头说知此事。”停了一停,又拿了一块碎银递给福叔:“城署中怕是要用些钱,你看可够了?”
那粘腻得几近令人发疯的感受,在这微凉的风里散开了。
郑大,她宿世的“奸夫”,现在已经断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