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在如许阴暗的光芒下,在这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隔着昏黄的烛火与满室冰寒的夜色,你才会发觉到,在如许的一张脸上,有着如何狠恶的冲突与抵触,即便是沉默不语,那眉与眼,亦像是在与整张脸戮力相抵、左拼右杀,似是想要脱出这张脸而去,却又不得不囿于这方寸之间,将性灵与本真,死死地压抑于其间。
这行动经过他做来,不像是人类出于本能的畏寒逐暖,而更像是一种决计的仿照。仿佛唯有如许做了,他才气更趋势于人类一些,而不是冰冷的石头或木雕。
凝睇了他很久,萧老夫人终是叹了口气,拍了拍萧以渐的手道:“我懂的,我都懂的。”
“我就知你会如此。”萧夫人的语声中含着极深的怨怼,扭过甚去不再看他。
“郎主,高翎返来了。”一个满身玄衣的男人肃立于侧,向着那白衣男人低声禀报。
白衣男人向炉火旁靠了靠。
“呵呵”,白衣男人收回了悄悄的笑声,像是听到了甚么好笑的笑话普通,点头道:“阿烈,你又错了。我说过多少回了,叫我莫不离。先生如许的称呼,以我戋戋庶族,现在又是贱籍残躯,可真是担待不起。”
萧老夫人却没有再看他。
别的,双唇鲜润失之于厚,下颌尖秀失之于薄,而那冰雪般的双眸与墨描长眉,便因了这二者的存在,竟生生涂抹出了几分模糊的欲/望。那微启的厚唇像是永久在渴求着甚么,又像是永久不能满足于面前。
萧以渐上前几步执住老妻的手,颌下髯毛颤栗着,半晌火线才挤出了几个字:“你……可懂了我?”
突立的鼻骨悬垂而下,在开端处极具气势地弯出了一道鹰钩,只是,这原应阴鸷的一段线条,却在过于广大的鼻翼面前损减了气度,亦令那眉眼间的瑰丽失容很多。
阿谁叫做阿烈的玄衣男人此时抬开端来,玄色蒙面布巾的上方,暴露了一双充满哀思的眼睛。
到头来,这世上终有一人陪在他的身边,他的苦和累,她全都晓得。
他的语声亦如他的样貌,明显冰冷,却又像在那冷里浸了一汪冻油,有种说不出的世故奇特。
玄衣男人静了一会,垂首道:“是,先生。”
这简短的七个字,令萧以渐那一向绷紧的神经,刹时放松了很多。
也唯有在如许的时候,你方会感知,那双冰普通冷寂的眸子里,偶尔跃动着的,是多么令民气胆俱震的光芒,让人几近不敢抬眼多看。